第79章第七十九章林东会死吗
清晨,朝窗外看去竟不见一丝天光。朝歌没有鸡鸣,只能通过人声辨析时辰。不知谁说以人血去浇养,能开出经年不败的赤花。因後宫那位红人喜欢艳的,大王真就下令要每日日升之初杀生。剜开宫人的心口,用尸血养花。
“真冷啊!”
旁屋的门开了。
几人搓着胳膊走出打水:
“你们有没有觉得朝雾越来越厚了?先前还能见着路,现在打水没个伴真不行。前几日还有人掉井里了呢,被发现时都泡囊了。”
前头两人音量大,第三人带着他们来到了一扇门前:“徐兄,起来没?”
他们三是来喊人的。
徐昱一个挺身爬起,开窗钻出脑袋:“待我换身衣服。”
门後候着的同僚道:“你得快点,今日有得忙。”
徐昱快步出门,望向天际。
视线中冷灰的天空不见日升,馀留一片青光往下落着。
天兆也不详。
男人压住胸前藏着的竹筒,小心地像揣着第二条命。
他想,恐怕今日宫内的血不会流停了。
旁边的人似乎也是这个看法,凑来凑低声:“你说,今日能有人得娘娘青眼吗?”
“我不知”,徐昱摇头。
那人讨了个没趣,还在道:“那不好,也不知宫内何时才能太平。我总觉得娘娘不是不吃饭,是想佐着人死下酒才是。不是说,王膳宰有在外搜罗美人胚子送入内府吗?怎不见影子。”
“何兄慎言”,听见“王膳宰”三字,徐昱心虚到汗毛倒竖。眼见此人越说越没边了,他连忙叫停:“若被有心人听到你编排宫里的主子,怕要脑袋不保。”
“我现在就保不住,还管谁听见?”那人嘟囔两声,到底没说下去。
王膳宰靠着这只舌头与多位权臣交好的事,宫内人尽皆知。而他作为权臣的手眼,在民间笼络美人送入宫中之事,也不是秘密。大王对他的行动心知肚明,却也没有叫停。坐在权力顶端的男人都好美色,哪怕不去临幸宠爱也要将她们放在後宫内看着,就像架上若不摆满奇珍异宝便会显得寒酸。各色的美人是花瓶丶是宝珠,王乐得她们被塞满自己的後花园,为自己争奇斗艳。有新的吃上嘴了,谁要再择回老物食?若有人能美过妲己,自是最好。
可惜,目前没有哪家女子能斗得过那妖妃。
徐昱越是细思,便越因这只舌头背後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而心惊。他昨日被这天降之喜砸了脑袋,都快忘了宫里的富贵都要踩人命去拿。
且王膳宰究竟因何而死?
好好的去寻食是不会惹到人的。从那张纸条看,杀死他的也不是等闲之辈。
徐昱心想,不知是不是在搜罗美人时胁迫了哪家大有来头的娘子。
若捱过今天这劫,他认为自己得去查查王膳宰离朝歌後的路径。给自己送舌的人在暗,要与对方牵上线了徐昱才会安心。
他心中敲定下计划,埋头开始做起事来。没发现左侧宫墙上有一团灰影驻足,乌黑的豆眼盯着他了许久。直到徐昱迈步离开,豆眼才眨动。它扑簌着翅膀,反身飞离朝歌。
另一边,陈塘关。
“小灰!”
推开门,鸟巢上没鸟,只有一只猫。
平愈:……
“为什麽是你在上面!”
她垫脚去看,扒着巨大的鸟巢边缘质问黑猫。哪咤慢悠悠掀开眼皮看她,一甩尾巴笑道:“你猜?”
鸟毛呢?骨头?一滴血都没有吗?
猫也不能这样胡吃海塞,荤素不忌吧!?
哪咤:这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麽。
好似得知主人被误解,翅膀扇动的“猎猎”声由远至近。陈塘关的天色倒是大好,天际晴朗,风也轻快。飞回来的小灰像一片乌云落在平愈的房梁,寓意好像不好。
见到鸽子毫发未损,平愈心安几分。
“小灰!”
她刚开口,手腕又是一疼。
猫尾不满地抽了她一下,女孩被迫松开捧着对方的手。
平愈给自己呼气,哪咤则嗤了声後鸟巢里跳下化为人形。他伸出手,鸽子恰好停在他指节。
“它去哪儿啦?”平愈问。
“它是信鸽”,哪咤回答:“自是给人送信去了。”
里面不只有信,还有他亲手放进去的大礼。
哪咤拨了一下鸽子胸前的竹筒,里面空空没有回响,想必舌已被送达。
他在犯下杀案的那日,就想过要如何善後。想要杀掉一个出挑的人不被追究,那就得制造出另一个与他拥有同样能力的人才行。人会因趁手之物丢失而愤怒,是因空缺无法弥补。只要即使补上空位,那麽王膳宰之死便掀不起水花。徐昱是哪咤卜算出来的人,虽有野心却胆小谨慎,是个好拿捏的。小灰经他驯化,沾染灵气,已非寻常信鸽能比。
它可日行万里,与哪咤眼目相接,成为他在朝歌的眼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