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愈心底心虚丶忐忑,她便问道人:“老前辈,哪咤什麽时候会回来?”
“过几天吧”,道人看她一眼,回道:“怎麽,没他不敢睡觉?”
平愈被噎了一下,下意识便反驳:“不是。”
又不让哪咤陪睡,他来不来和睡觉有什麽关系!
平愈听这话既突兀又古怪,心底也是一惊:“哪咤跟您说的?”
刚问出这句话,平愈自己都否决了这一可能性。
哪咤将命劫视作他们的契约,怎麽可能会轻易告诉他人。
道人没说“是”或“不是”,他再度走动起来。平愈随在其後,紧紧跟了上去。他们越过一面又一面的白墙,经过一道又一道的走廊。墙壁背面的莲花图结果会败丶败了又开,道人问她:“不是,但也是。你和他一样,你们都是有天命的人。不过上天是没有道义的,为它办事的人都得利索利落,所以孤身是必然的。等命劫过後,你想做什麽?”
“啊?”
如果是命劫之後的话。。。。。。
平愈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人,她没有想过以後的事情。不过平愈对天命的内容很明确,她回答:“替天行道,收集好二十四鬼?”
假大空的话用来搪塞不熟的大人,这总是最明智的。
道人却不依不挠,他追问:“我问的是,命劫过後的第一件事。”
“回家吧”,平愈脑内闪过了很多事,最终只留下了这两个字。她收回因思考而放空的眼睛,肯定地答道:“我爹娘会想我的,如果性命无忧的话当然要先回去报安了!”
道人神经质地喃喃了她的回答两声:“回家。。。。”
回家,有错吗?
现成的理由来了,平愈松了口气主动开口:“老前辈,我们走吧?”
道人有了反应,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回家好啊。”
这两个字咬得又重又轻,道人本一副还有话要说的架势,却在说完先前的话後闭口不谈了。他推开了门,门外正好是香坛。高矮一致的烛火密密麻麻地烧着,铺面而来一股热浪。
“走吧,去吃饭”,道人又恢复到了无赖的模样。他往前踏了一步,往地上一瞥时却发现身後的影子没有跟上来。回过头,直定定地看着他。
“我的家怎麽了?”
女孩那双眼睛如镜面,目光炯炯地问。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车夫正在庖厨中熬住一锅汤。那里面放满了菌子和鸡骨,将鸡油与骨髓全都炖出。他哼着小曲,用长勺不断在铜锅中搅动着。庖房上梁是赤色,清汤完完整整地将其映出,便好似车夫在烹调一锅血水。勺子在搅,汤面掀起漩涡。见锅里的汤正在冒着泡,他便着手去切葱花。
刀锋嵌入木砧板上,刀面寒光一闪,照出张惊恐的脸。。。。。。
林东的脸。
葱花放进汤里,一节节手指也撒进血水中。
乌鸦于庖厨上空飞过,车夫怒骂,抄起扫帚就要出去驱赶。飞禽叫声刺耳如啼哭,压过林府中发出的哀嚎。
林东护着薛月娥在晚宴前。他惊恐之馀擡起头,当他看清来人是谁时嘶哑地喊出了那个名字:“李靖!?”
男人的脸被刀光一份为二,愤怒与难以置信各占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