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曾经在哪见过这只手似的。
王桃揉着太阳xue,一手端碗小口地喝起来。她含糊不清地回道:“娘,我近来都没休息好您也知道。刚才冷不伶仃地犯起困来了,就怕脸埋进汤里才一直没动。”
“今日午觉时又被魇着了?”
平愈觉到王许氏说这句话时看过来了一眼,她连忙低下头去。女孩耳尖立起,听对方宽慰儿媳道:“那吃完了早些去休息,今天起能好了的。”
婆婆意有所指,王桃放下碗勉强笑了一下:“有娘的鸡汤在,我肯定能睡个好觉。”
整个餐桌上除了进食声外就只有这对婆媳在说话,两个男人如背景板一般机械性地在汤水里打捞肉吃。一餐完毕,平愈快步回到屋中。她锁上门,从杂物里扒拉出断手来。断手打了两声喷嚏,作势要往外扑。
平愈连忙将她扒拉回来:“你干嘛!”
“不去井里吗?”断手问:“时间紧任务重,你没听再不帮我找回身体就得一次死三个人啊!”
“哪三个?”
断手竖起三根手指,每报出一个名字便缩回去一根:“张寡妇女儿,王家儿媳,还有你。”
直接被算进死人里的平愈:小手抹了蜜吧。
“总之,今天有别的地方要去。”
女孩一手按下断手,腕间镯子一闪便取出一本厚厚的书来。这是陆压留下的教学材料,里面涵盖了古今中外所有的正派或偏门法术。平愈之前在山洞里时翻了一下,她记得里面有类似分身的法术。
她想顺应天命时,无论什麽都能够如愿。比如现在,平愈随手一翻便找到了自己想查的那部分内容。
书面上简单写着四个字:剪纸成灵。
简单来说就是将灵力注入黄符纸後把它剪成人形,最後再用自己的指尖血点睛。只要朝着点完睛的黄纸人吹一口气,她便会成为与施术者样貌丶个性全然一致的分身。只要施术者解除能力并将它吃下,就能获得纸人储存的记忆。
不过这是初级分身法,纸人遇到水就会融化。
平愈照着步骤做过之後,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小孩,便站在面前跟她打起招呼来。她倒是不担心会遇水的问题,毕竟她的行动只在夜黑风高时进行。白日村中人多眼杂,若被发现她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这不好说清。
平愈把纸人塞进被窝里,将断手揣入怀中:“走了,我们去张寡妇家。”
“啊?”断手挣扎着问:“为什麽要舍近求远?”
“井不会动,但想要与活着的人某事就要去争夺主导权。与其等她二次上门,不如我们自己找上前去一探究竟。”
断手安分下来,乖乖的盘在平愈颈间,像一只雪白的蛇。女孩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翻出窗户,身影消失在深夜中。
纸人躺在床上,尽心尽责地扮演着平愈熟睡中的模样。夜过半,屋外偶有犬吠蛙鸣。佐着这些声音,窗被掀开来一条缝隙。王许氏将眼睛装入缝隙中,盯着女孩隆起的被褥不放。直到她自己都打起哈欠,这才跺步离开。远一些,烙子睡得像一头死猪,鼾声像从天而降的石头般接连砸下。王桃紧锁着眼皮,在他身边翻来覆去。
从井中涨水起,她一直都在做的梦。
入梦後,王桃出现在了她家後天的井旁。她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梦见这里,往前走两步,果然能看到一位青衣的女子站在那里。这一袭青衣的女子,叫人看不清相貌。
王桃总梦见她站在自家井旁。
她身材瘦削,很高很长,皮肤如雪玉一般白皙清透。女子见王桃来後,总会沿着井的外壁缓缓坐下。她那头白丝在地上铺满,如地面不含一滴血水的经脉。女子子将手浸入井中,转过头来看着她时脸上的模糊会撤去一些。
王桃记得女子的眼睛很美,是赤色的丶瑰丽如烈火。王桃把她的赤眸看入眼底时,觉得自己的眼被衬得像被烧红的木炭。
她们会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彼此对望。女子会在她即将梦醒时说几句话,不过王桃没有一次听清过。也不知是不是白日与人刚谈及过相关话题,这次王桃竟在梦中就见到了丶听清了她的话。
女子对她温柔的笑来,统共说了两句
“谢谢你们的水。”
还有……
“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