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过妾书,忽瞟见魏宣手肘旁的信件。
信封上“大公子钧鉴”五个字十分隽秀。
听闻秦楼楚馆里,常有妓子附庸风雅练得一手好字,给自己擡身价。
这字啊,越秀丽,越证明她居心不良。
老太君顺手抽走了薛兰漪的信,揉成团,丢进了栅栏外的小溪中。
那封藏着密密麻麻心事的信被卷入旋涡里,不停打转,跌跌撞撞找不到出路……
另一边,妾书很快被送到了崇安堂青阳手上。
青阳却找不到主子。
世子从未像今日这样什麽都没交代,莫名其妙消失了两个时辰。
府内外的事堆积如山,青阳满府上下地找。
最後在後山那片世子从不踏足的竹林寻到了人。
夜已深,一眼望不到边的翠竹随风摇曳,树影婆娑,树叶的沙沙声时而近时而远。
一道银光在幽林中穿梭,所过之处,翠竹轰然倒了一片。
青阳刚踏足旋涡中心,软剑倏地直逼喉头,杀气扑面而来。
魏璋移形易影到了他身边,眼似苍狼警觉。
“世子!”青阳躬身拜下。
他记得世子说过武道锋芒外放,易露破绽,故而至少三年不曾执剑。
今日似乎戾气有些重……
青阳馀光打量着魏璋。
见他周围竹叶飘零,被叶子触碰到的地方起了许多细小的红疹。
不明白世子明明碰不得竹,为何非要自己往伤口上撞?
青阳并不敢多话,只把妾书呈给了魏璋,“这是大公子拟定的妾书,老夫人亲自送来的,请世子过目丶署名。”
魏璋收剑入鞘,略瞟了眼,未有多问直接落了款。
青阳心下生疑。
连他都能看出有人想拖延纳妾之事,才弄出了个妾书。
世子竟就这般束手就擒了?
“敢问世子,明日纳妾事宜全部暂缓吗?”
“照旧。”魏璋淡淡的,“明早我要看到一份核验完成的妾书。”
“这……”
妾书要过户部丶礼部,官家规定的时长就是十五日。
单单查验户籍丶留档丶押印一时半会也办不完呐。
“户部负责此事的卢侍郎正归乡休沐呢。”
“他可以一直休沐下去。”魏璋披上玄狐大氅,离开了竹林。
狐裘被甩开,卷起寒风阵阵。
青阳抹了把冷汗。
看样子世子打算将计就计明日就把纳妾的程序全部办妥。
一旦妾书由户部礼部押印,再在明日宴会上展现在衆人眼前,那位薛姑娘的身份此生绝无可能更改。
距离明日宴会还有不到五个时辰,青阳急得团团转,连夜出了府。
魏璋的心绪平静了许多,折返崇安堂。
二更天,月光似乎比平时昏暗许多,院子里黑漆漆的看不清晰。
四周也静得出奇,只闻窸窣蝉鸣。
魏璋性子敏感,轻易察觉异样,可一时也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他脚步放缓,路过偏房回廊时,柳嬷嬷迎了过来。
“世子找姑娘吗?姑娘身子乏,今晚睡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