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钰呀。”薛兰漪有了亮色。
他倒真记得一样不差。
连荷叶鸡的熟度和蘸料都是按照薛兰漪的喜好配比的。
闻着满室清香,薛兰漪忽又觉得呼吸开阔了。
她昨日怀疑人心皆虚假的想法,太过偏执了。
其实真心换真心,才是亘古未变的道理。
她身边还有苏茵丶柳婆婆,还有一直牵挂她的好友。
怎能为了一些不值当的人消极厌世呢?
要好生活着,断没有跌倒在雨里,就泥足深陷,与那腌臜之人共沉沦的道理。
薛兰漪掰了鸡腿递给苏茵,笑容仿似雨过天晴,明媚了好些。
“我们干杯!”
苏茵跟她以鸡腿为盏,干了一杯。
晚间,苏茵帮她熬了药,清洗一番,才踏夜离开。
走到崇安堂外时,正与魏璋迎面相遇。
魏璋风尘仆仆,玄色披风翻飞着,比平日威压更甚。
苏茵让道,给他屈膝行礼,他仿佛未察觉,径直走过。
身後还跟着礼部重臣和沈指挥使,各人面色沉肃,微弯着腰,亦步亦趋,不敢靠他太近,又不敢不离太远。
“爷,可要备膳?您和四位大人整日未曾进食,要不……”
青阳跟在最後,话到一半,书房的门落锁。
门环震颤,让夜更寒。
书房里,昏暗逼仄。
魏璋负手立于多枝灯架前,一根根不疾不徐点着蜡烛。
昏黄的光晕自他身边渐次延展,一点点扩散至身後大臣身上。
沈惊澜只在他身後一步之遥,离他最近,光晕最先照出了他迫切的神情。
“我不明白,圣上已金口玉言许诺你魏国公首辅之位,更有皇庄千顷,蟒袍玉带之荣耀,如此皇恩浩荡,只求你将一妾室赠与西齐,平息两国战火,这有何难?”
沈惊澜摊手,“我倒不知你魏国公还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风流公子。”
魏璋未搭理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着烛光。
沈惊澜拿他没辙,话锋一转,“况当下大庸百姓皆闻你魏国公不费一兵一卒,就平息战乱,称你为:只手定乾坤。
你要名得名,要利得利,到底还有什麽好犹豫的?”
这句话倒叫魏璋指尖动作顿住,眉头深蹙。
昨夜,他入宫路上,被一群边境百姓拦住了马车。
在最繁华的龙虎街上,几人感激涕零地磕头,谢魏璋大义,阻止了萧丞的侵略之战。
还送了一块“只手定乾坤”的匾额。
此事以野火蔓延之势在盛京传开。
经此一日发酵,他的名声恐怕大庸朝上下无人不晓,便连孩童口中歌谣也是赞颂他深明大义,力挽狂澜。
此事,于他擢升有益,于他官声更有益。
可魏璋并高兴不起来。
更不觉得那几个边境百姓的出现是巧合。
“青阳,查清楚传言从何处起了吗?”
边境百姓出现那一刻,魏璋已洞察有人在暗中推动舆论。
青阳这边也已焦头烂额查了一日,在窗外躬身禀报:“回爷的话,属下已查明孩童歌谣是顺着桦城丶岩城……一路往南传播的。”
此传播路径与萧丞赴京路线全然一致。
也就是说,萧丞在入京路上就已经在传播他舍妾室,为百姓的传闻了。
如此一来,百姓已经笃信魏璋之义举。
所谓,捧高跌重。
他已经被架在高阁之上,若再拒绝和亲之事,民间舆论会走向另一个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