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此番西齐折损萧丞一大将,谁都怕西齐归还城池是假,借机发难是真。
必得去一位颇有分量运筹帷幄的使臣才好。
如今魏璋肯亲身前去,一切迎刃而解。
有好事者见魏璋端然而来,忙猫着腰,谄媚迎了上去,“大人不辞辛苦,远赴西境,为民谋福,真是百姓之福啊!”
“说来,大人此番不费一兵一卒取回城池,西境百姓都感激不尽,盼着您去呐。”
……
百官纷纷叉手以礼。
他们虽是奉承之言,但也所言非虚。
先前魏璋舍妾室,平息战乱,後又四两拨千斤处理掉萧丞死于境内之事,还收回城池,使得西境免于纷争。
西境百姓对魏璋自是心怀感激。
有民声在,魏璋去西境抓人应会顺遂很多。
青阳如是想着。
魏璋脸上倒没什麽大波澜,与各人叉手回礼,“为国为民,无所谓辛苦。”
话音温润,犀利的眸却在扫视围过来的大臣。
六部三司重要职位都放了魏璋的人,魏璋短暂离开半月,并无大碍。
不过,还是总有些磕磕绊绊的小石子,意图在他未留意的盲区翻出些浪花来。
魏璋双目微眯,沉静的目光锁定了人群外围的裴修远。
裴修远也同时隔着人群看到了他,瞳孔微缩。
魏璋显然已经察觉他对他隐瞒了一些事。
譬如飞去西齐的猎鹰。
譬如闭关不见的魏宣。
若非裴修远隐去这些关键信息不报,魏宣又怎能顺利抵京,带走了薛兰漪?
魏璋眸色稍沉,穿越纷嚷人群,径直朝他走来。
裴修远顿了两息,上前折腰以礼,“魏大人此去一路顺风。”
“裴侯爷也擅自保重。”魏璋回了礼,话音寻常,听不出任何波澜。
待到裴修远擡起头,魏璋方道:“裴大人治水有功,圣上颇为赞赏,有意升大人为滇南总督,绥抚远疆。圣上体谅大人刚为人父,特许大人带妻儿一同前去,恭贺大人。”
裴修远勾在嘴角的笑意微凝,神色僵硬了。
魏璋未有多言,颔首而去。
擦肩而过时,繁复的蟒袍蹭到了裴修远略显单薄的红色补服。
裴修远踉跄了半步,同僚友人忙上前相扶,“这分明是明升暗降,发配边疆,还让修远你带着妻儿去,岂不是终生不可归的意思?”
裴修远怔然立在原地,擡了下手示意噤声。
于他来说,贬官丶发配边疆都不是要事。
偏生,魏璋让他去滇南总督。
总督府曾是他那小青梅郑芝兰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魏璋却要让他带着如今的妻儿,住在故人之所。
当真,杀人诛心。
裴修远遥遥望着魏璋冷硬的背影,紧拈着手中菩提,良久,终是一声“走吧。”
无论如何,他之所愿,理应达成了。
也罢。
裴修远摇了摇头,僵硬神色忽化作一抹释然的笑。
这不知所谓的笑,恰被回过头的青阳看在眼里,懵然皱眉,“爷不是说裴侯是咱们的人吗?他怎又想不开,帮着大公子隐瞒行踪呢?”
要知道以国公府如今的势头,裴修远在魏璋眼皮子底下耍小动作,害的可是他裴府全族。
魏璋不以为然摇了摇头,“他不是想不开,也不是为了帮老大,而是为了他那早死的青梅。”
也就是郑芝兰。
原本,郑芝兰也是世家之女,与裴修远两小无猜,门当户对。
到了及笄之年,两人谈婚论嫁前夕,先太子党突然开始推行爵位代降制。
郑家爵位被夺,郑父当夜就气死了,家族一夕之间一落千丈。
两人门第也就此拉开,郑芝兰好好一个嫡妻,变成了妾室。
後被裴修远如今的正妻羞辱磋磨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