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我为什麽不能争一争?……
至四更月落,万物陷入漆黑。
他方拢起披风,往阁楼下去。
房檐下的廊柱,投射下错落的阴影,他由此经过,脸一时明一时暗。
明暗交替,走到阁楼下时,他脸上才恢复了素日冷峻。
底下伺候的护卫都回避了,只有青阳在此等候,上前给魏璋披件更厚实的氅衣,“爷的伤还未愈,大夫说受不得寒,还是擅自保重才好。”
魏璋折返崇安堂,一路缄默不言。
踏入垂花门中,馀光下意识往寝房瞥了眼。
彼时,房中昏黄烛光映出姑娘的侧影。
薛兰漪正坐在窗下,聚精会神埋着头。
这样的画面,魏璋很熟悉。
从前他早出晚归时,也常见她挑灯坐着,或是纳鞋,或是绣制抹额。
不过,今夜……
她应是在缝补那件撕碎的嫁衣吧。
青阳见主子顿步在门口,眸光晦暗盯着窗户的影子,赶紧道:“更深露重,爷早些进屋休息罢。”
进屋?
魏璋收回视线,默了片刻,“加派人手,十二时辰盯着夫人,如再看不住夫人者,直接处死不必来报。”
不管那天上的月有多远多高,他要它照这四方天地,它就必须只照这四方天地。
魏璋眸色渐渐冰封,一如往常,“今日在阁楼下听到了丶看到了的人全部处……”
顿了顿,他改了口,“若有敢在外胡言乱语者,割舌,处死。”
青阳心里松了口气。
今日在观星楼上,夫人如此大响动忤逆魏璋,下面的人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主子颜面尽失不说,将来御下丶在朝堂之上威严难免受损。
青阳想过主子必是要将在场衆人灭口的。
如今这话锋一转,好歹保住兄弟们的命。
青阳拱手应“喏!”
他心知爷突然松口是看在薛兰漪的面子上。
青阳记着这份情,于是,也不由多一句嘴,“夫妻之间吵架是常有的事,床头吵架床尾和才叫夫妻呢。”
青阳意在让魏璋消气,也算给薛兰漪解围。
本以为魏璋听过便罢,不想魏璋竟回过头来,正眼瞧他。
魏璋的目光总是淡淡一掠而过,很少正式地停驻在青阳身上过。
他仍僵着脸,神色中又写着些许无奈,“非我与她吵。”
“女子骂自家男人更是常态!”青阳脱口而出,又觉自己说错了话,正要刹住口,却见魏璋脸上并无怒色,反倒紧拧的眉头松解了许多,眼神中带着探究。
主子听进他的话了?
青阳心生诧异,半开半合的嘴巴顺着这话僵硬地丶缓缓地丶试探地继续道:“这做夫人的莫说骂男人,私底下打男人的也不在少数。民间有句俗语:打是亲骂是爱。打那是恨铁不成钢,最怕是相敬如冰。”
魏璋松开的眉又蹙紧了,可能是觉得不可思议。
但很快,紧皱的眉又松开了。
然後,“嗯”了一声,负着手若有所思进了屋。
青阳没听懂主子的“嗯”是什麽意思,不过好像看到主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黑暗中,一闪即逝。
应该是接受了他的话?
两人各怀心思,步入了崇安堂。
魏璋未来得及进寝房,就被五位大臣拦在书房门外。
诸位大臣在此等候多时,方才听影七讲魏大人在训诫家中妾室,诸位心里正嘀咕魏大人今日是否心情不佳。
各人诚惶诚恐地拱手。
待到魏璋负手走近,衆人又见魏大人并无怒容,脸上毫无波澜,但未见冰霜,其实已经算是极好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