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轻动的一瞬间,她瞥见身後男人浓得化不开的眼神。
他的眼里没有旁的任何色彩,只有疼惜。
和从前一模一样的疼惜。
薛兰漪忽地鼻头发酸,点了点头,“会疼,会痒。”
从前不觉得,眼下却觉得疼,觉得痒。
她委屈巴巴,红了眼眶。
魏宣的指腹在那处打圈,力量略重了些。
他手上有茧子,摩挲着那里,渗透肌理的痒意消解了很多。
他见她舒缓了些,神色方也松解了许多,“等回到西境,请罗大夫把淤血排出来就不痒了,沉疴消解,自然也不会疼了。”
“放心,没事的。”
他说得很轻松,就好似从前摔伤丶擦伤,他告诉她不会留疤一样,那样让人确信。
可这一次,薛兰漪却不敢确信。
她微微摇头,“消不了了,那些刺青一个消不了,他用的墨已经长在我身体里,去不掉了,消不了……”
又想起逼仄房间中,阴郁的暗影从後手把手教她刺青的压迫感。
她的口中又开始絮絮不停地念叨。
魏宣眼看她目中的光又要散了,扶过她的肩膀,与她面对面,“漪漪,消不消都不重要,这是你的身体,只有疼或不疼两种感受,其他都不重要。”
不管魏璋刺得多深,又意欲何为,于薛兰漪来说都只是伤疤,和擦伤丶碰伤没有本质的区别。
虽然留疤不好看,但没有人会因为肩头留了个疤就惶恐难安,擡不起头的。
薛兰漪不是任何货物,不是谁盖了章,就归属于谁。
魏宣深深望进薛兰漪眼底。
“漪漪你不需要考虑他刺青的目的,也不需要考虑我能不能接受刺青,你不是他的,也不是我的。”
“你是你自己的。”魏宣一字一句道。
她是她自己的,所以她不需要考虑任何人的想法。
她只要做自己就好。
至于魏宣……
他肃容,郑重地看着她,“我喜欢漪漪,喜欢任何时候的漪漪。”
薛兰漪赫然掀眸。
他的目光那样沉稳丶笃定,从未有一丝犹疑。
薛兰漪飘忽的视线才又渐渐聚焦,泪洇湿了眼眶。
是她想岔了,那麽好的阿宣,怎麽会在意这些表象。
他喜欢她,坚定不移。
这一瞬,薛兰漪的心终于踏实落地。
他们的分别之苦该结束了。
往後都得是甜的,甜甜蜜蜜的才好。
她蓦地扑进了魏宣怀里。
霎时,魏璋处心积虑堆砌了五年的高墙瞬间坍塌。
她和他的心贴得如此近,谁也不可能将他们再分开。
从今以後,她只想把自己的情,自己的心,全都给他。
不要再遮遮掩掩了,不要再等待来日了。
她紧紧拥住了他的脖颈,靠在他肩头,贴近他耳边,“阿宣,我也好喜欢你,从小就喜欢。”
薛兰漪从未向他表明过心迹。
虽然魏宣知道她心里有他,可从姑娘口中真真切切说出来,还是不一样的。
高大的男人红了耳朵,坚实的臂膀将她抱得更紧。
他的力量那麽浑厚,声音却那麽温柔,贴在肩头呢喃,“漪漪,我觉得很幸运。”
这话非他油嘴滑舌,是发自内心最真实感慨。
他曾以为他的爱人已与世长辞,从此阴阳两隔。
他已做好了枯守此生的准备。
如今,她却好好地出现在他面前,拥着他,还说“喜欢他”。
想到此处,那股子深藏在心底的少年气突然就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