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质问,颤颤回荡。
薛兰漪脑海里,蓦然浮现出红衣少年驰骋疆场,无拘无束的模样。
画面一转,又浮现出生了银发的他跌落在地。
将军折剑,连他的新娘都护不住。
若他还是纵横沙场的他,不该被魏璋一招制服。
薛兰漪神色滞了须臾,隐在袖口的手紧扣。
穆清泓见势,抓起罗汉榻上那本《渡辽将军昭阳郡主合传》跪着进了屋,将传记呈给了薛兰漪。
“阿姐看过渡辽将军传吗?阿姐知道高昌郡围城之战丶焚桥之战死伤征西军七万八千人吗?”
“阿姐又可知宣哥的功绩虽一半归于他自身,还有一半得归功这七万八千条人命?”
“阿姐如果执意要拉着宣哥赴死,宣哥和征西军再无翻身正名的机会,七万八千条人命皆是阿姐口中所谓儿女私情的墓志铭!”
最後三个字敲打在薛兰漪心上。
薛兰漪趔趄了半步,心在颤。
她知道穆清泓这番言论,不过是为了讨好魏璋,为他自己铺路。
可是,他说的每句话并不是全无道理。
薛兰漪垂眸看向眼底那本传记。
从窗外透进来的白月光,圆润的光晕刚好照在“渡辽将军”四个字上。
她一瞬不瞬盯着,盯着盯着,眼眶就发酸。
天秤的两端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该怎麽选也很清晰。
可她自己呢?
她的心意就不重要了吗?
不止对魏宣的爱人之情,还有对陆麟谢青云的朋友之谊。
她要如何夜夜躺在杀人凶手身边,佯装情深义重?
薛兰漪喉头哽咽,“你让我……和杀陆麟丶谢青云的凶手,长长久久待在一起?”
“姐姐冰雪聪明,还不明白吗?魏国公根本就没打算杀陆丶谢二人,在桃花谷说要给他们治病是真的!”
薛兰漪怔然望着穆清泓。
穆清泓笃定地点头。
魏璋是要扶持他登基上位的。
既然要他登基,那麽第一步自然是洗去他身上乱臣贼子的污名。
既然要为先太子党平反,又怎会去屠杀先太子党的人?
起初,穆清泓也觉魏璋的做法不可思议。
魏璋想扶持新人登基,多的是皇亲国戚可以选,他完全没必要先为太子党平反,再扶持穆清泓。
这是舍近求远的法子。
穆清泓心存怀疑,所以这两天他听墙角,通过大臣们的只言片语,穆清泓才确认魏璋是真的要还先太子党清白。
“阿姐,是真的,我丶陆麟丶谢青云……还有千千万万因为变法被打成乱臣贼子的同僚们天要亮了!”
“不仅是他们,他们的家族也要重见天日了!”
“这件事别人根本做不到,只有魏璋,魏璋可以帮我们呐!”
他扯住了薛兰漪的衣摆,跪着上前。
薛兰漪被一股无形的浪推着往後。
她已经是魏宣的妻了。
她不想再去吻那双陌生的唇,不想再去抱那具陌生的身体。
她恨魏璋,她不想要与他有任何不清不楚的牵扯。
她一步接一步地後退。
穆清泓攥着她的裙角,一步步上前,灼灼目光仰望着她,“阿姐这些年有多少能人异士想洗清我等冤屈,皆不成事,反送了性命。如今……如今只要阿姐伺候好魏国公,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啊!”
薛兰漪听到了两个刺耳的字,脚步顿住,狐疑望着穆清泓,“这话……是魏璋说的?是魏璋让你来当说客的?”
这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