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间,两位好友都走了。
今日,是他们的大婚,是他们重逢的日子,怎麽就变成了永别。
“大夫,有没有大夫?”
薛兰漪茫然四顾,头顶上凤冠掉落,青丝披散,容色恍惚,“阿宣,阿宣……”
魏宣连忙拥住了她,手抚着她的脊背,“漪漪,你冷静点,冷静点。”
“阿宣,阿宣……”薛兰漪嘴里絮絮叨叨,双手胡乱地抓着,目色涣散的。
“爷,夫人只怕癔症又犯了,大夫说过夫人乃目睹悬尸,惊惧所致,最要紧的就是不能见血……”
青阳在魏璋身後禀报。
话说了一半,魏璋已驾马踱步上前。
还在魏宣怀里絮絮自语的薛兰漪突然被拦腰揽住了。
她很轻,魏璋一只臂膀轻易将她捞上了马背。
熟悉的冷松香充盈鼻息。
薛兰漪後背凛然,瞳孔裂出恐惧。
她恶心透了他的靠近。
他是杀人凶手。
他是杀她朋友的刽子手。
薛兰漪在他怀里挣扎着,推搡着。
“魏璋,你个王八蛋!畜生!”
从小到大没动过粗口的人,此人如同疯妇。
魏璋却不动如山,一只手固住她的腰肢,另一只调转缰绳离开。
薛兰漪被如山峦般的身姿困在马背前,莫说逃离,根本动弹不得。
她只能不停地用手肘撞他胸口。
“陆麟被你害死了,谢青云也被你杀死了,他们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是不是忘记了,旁人都说你凉薄寡淡,根本就没人愿意与你做朋友,只有他们……只有他们,他们看在阿宣的份上才愿意理睬你这畜生!”
“你果真是铁石心肠,不会痛的吗?”
激动的时候,埋藏在心里的话倒都说出来了。
薛兰漪一边骂,一边撞,次次撞在魏璋胸口的旧伤上。
每一次撞击,华服下的伤口便往深处裂开一寸。
魏璋轻垂眼眸看了眼被她撞的濡湿丶贴在心口的衣衫。
他没说话,缄默着驾马带她远离人群。
薛兰漪眼看爱人朋友消失在视线中,她的眼前又只剩一抹让人厌恶透顶的黑。
她手肘击打的力道更重,几乎是用尽浑身力气,猛地一撞。
“魏璋,你知不知道穿透肺腑有多疼?你知不知青云死前得多疼?!”
薛兰漪厉声嘶吼,声声回荡。
而同时,魏璋心口旧伤全然裂开,穿透了肺腑。
那掩藏在心肺最深处的伤口漫出血迹,前胸後背都被晕染了。
位置正与当初被画卷卷轴穿透的位置全然一致。
他恍然想起那一年,他奄奄一息躺在榻上,命悬一线时,耳边传来的笑声。
他们涌向魏宣,万般庆幸,“不是宣哥!咱们宣哥没事!”
……
他知不知道穿心蚀骨的感受呢?
不知道吧。
利器刺破肺腑能有多疼呢?
他不屑轻笑了一声,微扬下巴,睥睨着薛兰漪冰冷的目光,“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简直畜生不如!”
人怎麽可以冷漠到如斯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