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兰漪来回琢磨着,最终,她将床榻右侧准备的新枕头塞进了枕箱中。
本就不太宽敞的榻上,只留了一个枕头。
薛兰漪往右侧躺了躺,左侧留给他。
阿宣是不会觉得她轻浮的。
他们也该更近一步了。
薛兰漪深深吐纳,枕在颊边的手握成了拳头,静候着屋外的动静。
她依稀听到了对面厨房开门的声音,脚步走动的声音。
他离她越来越近,近在咫尺。
屋外却无端起了一阵夜风,脚步声被吹散了。
万物静默下来。
薛兰漪提到嗓子眼的一口气也松懈下来。
旋即,胸腔被一阵空虚淹没。
已经三更了,魏宣还没来,他今晚不会来陪她了吗?
是她太着急了吗?
薛兰漪不知何时变得欲求不满了,想要一个男人更深的拥抱,更浓的吻。
如果他不来,她会失望。
四方帐幔里,薛兰漪低垂下长睫,瘪着嘴。
此时,一阵风将门吹开了。
阴冷的夜风吹得窗纸簌簌作响,也吹得薛兰漪脊背发凉。
她欲起身关门。
一个高大如山的身影徐徐走来,挡在了她身後。
屋子里没点灯,深山里的夜又格外得黑。
薛兰漪什麽都看不到,但能感受到有人帮她挡住了风霜,她的後背不那麽冷了。
脸上失落之色也一瞬转换成了笑意,虽闭着眼,眼角却忍不住上扬起来。
可半晌,她没等到榻边的男人有所动作。
他只是无声无息地站着。
薛兰漪能感受到一束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的後背。
阿宣,是害羞了吗?
“上丶上来啊。”薛兰漪僵着嗓子主动道。
此夜风冷,他又木讷,薛兰漪不忍他在寒风受冻,便又往榻内侧挪了挪。
空出来的粉色床褥和枕头上落下了姑娘压过的凹痕。
她很瘦,所以凹痕很浅。
但不用触摸也能感觉到凹下去的那一块应是软软的,带着她的体温,还带着她身上丝丝沉香味。
她像一块暖玉,细润白皙又温暖,秋冬时节抱在怀里,会散发出源源不断的暖流,熨烫着人的胸腔,很舒服。
榻边的男人不由呼吸轻滞。
长指挑起帐幔,缓缓朝薛兰漪的脸颊上去。
不见天光的四方帐幔里,男人拇指上金丝纹路的墨玉扳指格外晃眼。
扳指用了金缮工艺,将碎成沙砾的玉器重新拼组好,再在每一道破碎的缝隙中灌入金水。
墨玉芯被金水渗透,从此金玉镶嵌,无可分割。
而这样一只遍布金丝纹路的扳指在黑暗之中,宛如一条金蛇的鳞片,闪着寒光,触摸到了薛兰漪。
冷玉抚过她微扬的眼角,滚烫的脸颊。
最後,堪堪停留在薛兰漪唇珠上。
绵软唇上,依稀还残留着旁人的温度。
男人指尖微僵。
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冷却了几分。
杏色帐幔无风自动,时而开,时而合。
缝隙处,一张深邃而冷峻的轮廓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