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陆麟,外面发生了什麽?”薛兰漪问。
陆麟倚靠在牢栏边,一缕华发掺青丝垂落在眼前,遮住了麻木的视线。
“陆麟!陆麟!”薛兰漪不停摇晃着栏杆。
陆麟这才回过神,讷讷望向薛兰漪。
故人相逢,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顷刻即灭,恢复一潭死水,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麽意思呢?
锦衣卫抓人总要有个道理。
“你倒是说句话啊!”薛兰漪心急,语气也急。
陆麟脸上一片灰暗,照旧摇头不语。
周钰拍了拍陆麟的肩膀,示意他往里面去休息,他自个儿坐到了原本陆麟坐的位置,隔着牢栏意味深长与薛兰漪对视,“别逼他了……”
“我不是逼……”薛兰漪话到一半,突然意识到陆麟在五年前被拔掉了舌头。
因着陆麟从前话多,薛兰漪下意识去问他,竟忘了这一点。
她心生愧疚,一时道歉也不是,不道歉也不是。
但好像陆麟也并无心思关心她道不道歉,他被两个嚎啕大哭的孩童围着。
孩子们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厚厚重重压着瘦弱的身子。
陆氏曾是盛京最富庶的家族之一,如今他们俨然过得不好。
薛兰漪百感交集,默了片刻,才又望向周钰,想从他口中知道外面发生了什麽。
周钰摇了摇头:“沈惊澜说杀害祁王的凶手在我们之中。”
“这怎麽可能?”
薛兰漪相信魏宣,他既然笃定凶手是魏璋,绝不会错。
明明指向魏璋的证据确凿,为何又牵连到周丶谢丶陆三家了?
“是不是他们给魏璋找替罪羊?”
“也不全然是。”
周钰面露担忧与薛兰漪遥望:“你可还记得,那年太子生辰,我们在东宫行酒令画红梅,後来醉意正浓时,祁王到访东宫,後一日祁王就无故死了?”
薛兰漪点了点头。
先太子生辰正值腊梅盛放时,每年那日,太子都会邀请他们这几位好友去东宫赏梅。
那一年除了魏宣染了风寒,他们都去了。
至于祁王死在太子生辰後一日,大家都只当是巧合。
薛兰漪不明白这两件事之间有什麽关联。
其实周钰也没想到,他们年少醉酒时曾无意犯过一件杀头的大罪,如今被人翻出来仍觉脊背发寒,“红梅图上提了一首藏头诗——东宫承新天。”
薛兰漪神色一僵,一股後知後觉的寒凉直窜进骨髓中。
没记错的话,那年红梅图上的诗是太子起头,後四句诗乃他们四人一人接一句。
不过是年少时借酒抒情,并无他意。
但若此画传世,就是他们五个人谋反的铁罪。
何况祁王本就想将太子党置于死地,如果抓住机会,定会死咬不放。
所以,沈惊澜怀疑他们为了窝藏罪证,杀了祁王灭口。
可是,他们几个人甚至连画中暗藏藏头诗都不知道,怎麽会杀人灭口呢?
“总不可能是……”
薛兰漪想到一种可能,又觉天方夜谭,不禁压低了声音:“魏璋为了帮我们藏匿所谓的罪证,才杀了祁王?”
按此设想,当年他们画下红梅图後,醉酒不醒于世。
刚好祁王入东宫看到了这首反叛的藏头诗。
于是将画拿走,连夜入宫觐见。
但未见到先皇,所以将画先带回了祁王府。
却被当时寄养在祁王府的魏璋看到了。
他为防祁王告发他们,所以杀了祁王?
这怎麽可能呢?
魏璋此人卖友求荣丶杀兄丶欺她,手段狠辣,无所不做。
他会为了他们几人的安危,不惜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