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第二世已经做了一些努力,但效果似乎不尽如人意,不然他也就不会又回到六月了。
沈修言将目光投向卫生间的方向,那里的门半掩着,里面黑暗一片,什麽也看不清。
他刚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个卫生间的装修格外细致,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也就是说……房东认为厕所不太干净。
当然,沈修言这一次来这里也不是来以身试险妄图探索人类世界奥秘的,他需要的只是这间房背後的故事,如果有某个原主人要半夜亲自出现告诉他,可能更省事。
毕竟重生都能发生,很多事情还确实不好说。
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忽然听到身後传来了敲门声,只敲了两声,听起来像是有人刻意搞的恶作剧。
他放下笔,拿起桌上的刀,刀身在空气中勾勒出一个漂亮的弧形轨迹,最终沉寂在他的手中。
在他转身的时候,门外面似乎像是挣扎了好一会,又开始敲门,这次敲得又急又重,像是在提醒他快点开门。
沈修言靠近大门,看向门上的猫眼,楼道的灯光已经熄灭了,他什麽也没看到,却仍然等候在门前。
主要是他想知道,等会会不会有什麽带血丝的大眼球之类的东西,如果有的话,那这里的多起灵异事件反倒有解释了。
至少,是人为,逮住了能问到更多。
可是他期待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微弱的手机光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亮起,女孩试探性地敲着门,看着头顶的声控灯亮了,这才转过头来,让沈修言看清楚了她的脸。
颜葵?
站门口思考人生的颜葵看了一眼手机,回味着刚才那个阿姨惊恐的表情。
B栋20楼,很奇怪吗?她露出那样的表情,让原本相信自己没找错的颜葵都有一丝慌张了。
还好,她的慌张没持续多久,那张熟悉的脸很快打消了她所有的疑问。
沈修言打开门,也没有别的动作,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
颜葵被他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她刚刚从杨桃那知道他的地址的时候,光想着居然离得这麽近了,披上一件外套就莽了出来,现在才意识到他俩之间还有矛盾这件事。
她来干什麽呢?劝他不要任性早点回家吗?那未免也太滑稽了一些。
“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沈修言靠着门框,看着颜葵瞬间紧张的神色,“你既然怕我,有什麽话一定还要当面跟我说?”
“谁怕你?!”颜葵想起小时候次次交锋失败的血泪史,想起自己多年忍成乖孩子的憋屈,底气略有不足。
面前的少年笑了起来,他平日的笑容很多,干净的,礼貌的,阳光的,唯独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笑容里总是不加掩饰地带上了一些负面的情绪。
“真的不怕?”
颜葵下意识地退後两步,有些习惯已经形成自然,可她真的不想再脆弱到自尽了,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鼓起勇气,冲着沈修言大声喊出那两个字。
“我怕!”
这次换沈修言愣住了。
没见谁把怕说得这麽理直气壮的。
“我怕啊,怕了十几年了。”颜葵走上前,仰头看向他的眼睛,“可我一直逃避有用吗?我不仅活得可笑,还死了,死了两次!”
她想起前两世那个无知的自己,满脑袋都是爱情,总是相信会有那样一个温柔又善良的男人,会替她遮风挡雨,抚平沈修言带给她的恐惧,她以为谢池是那个男人,但是最後结局证明了自己果然只是一个青春期晚点的傻学生。
逃避是没有用的,那样只会让她与世隔绝。
与其让别人来化解她的伤痛,不如直接面对本人来得直接。
她看着他的脸,语气里带上了就义般的坚定,“你记得一切,所以我是来跟你和解的。”
沈修言突然就笑了出声,擡手覆上她的额头。
“虽说夏天不容易感染病毒,但是发热还是要及时去医院。”
颜葵是抱着直面死亡的心态来见他的,见他开嘲讽,抓住了他的手腕,“那正好传染给你,我也不是没死过,至少这次有好好选择的馀地。”
沈修言陷入了沉默。
见他不说话,颜葵心里居然産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
原来把底线放低是这样的体验。
“有几个问题,我也很好奇。”她的声音里带着些情绪不明的颤抖,“你在他们面前装成这个样子,只是为了获得妈妈的信任吗?那如果一直骗我,岂不是更简单?为什麽从小在我面前就毫不掩饰?”
颜葵其实是没有继承家业这种志向的人,她骨子里仍然渴望像她爸爸那样,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如果沈修言从小以他对外的形象对待她,她一定会像一开始那样,很喜欢这个哥哥,就算他想要颜家,她也不会有産生现在这样的排斥。
沈修言感受着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的温度,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她的掌心有些灼热。
他看着颜葵漂亮的眼睛,那里蒙上了一层轻纱似的水雾,但她的眼神依旧很亮,一点也不受这种生理反应困扰。
沈修言现在要考虑的事情还有很多,回答问题并不在列。
于是他贴近颜葵耳边,在她期待的目光中,语气轻柔地说出一句话。
“你没有资格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