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乍一听还是感到心头一震,不由得浑身发颤,头慢慢滑到了地上,紧紧的贴着冰凉的地砖,良久後抖动着嘴唇一字一顿的回答:“儿臣,领命。”
不一会的功夫四爷就被人请出去了。等这个儿子离开後,龙椅上的康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深沉的看向外头。
片刻後,他站起身来走到殿中,不急不缓的打了一通拳,一呼一吸之间都就把心头的情绪给放跑了。这是他的好习惯,每当事情出了岔子他都会练一练太极,这样就觉得心里平衡多了,万事万物好似都能被他容下一般。
旁边梁九功在康熙打拳的时候後就准备着了,见皇上停下了动作先是冲旁边使了个眼色,接着走上前来奉上帕子,不一会的功夫一列端盆端水的太监宫女就都进来了。
康熙擦了擦脸,精神略好了些,沉声问道:“雍亲王出宫了吗?”
梁九功赶忙回答:“回万岁爷,雍亲王还不曾出宫,现在毓庆宫里呢。”
“哦?”
梁九功颔首低眉的轻声说道:“奴才寻思着太子许是要宽慰王爷呢。听说雍亲王福晋现被太子妃接到撷芳殿了。”
康熙擦脸的手一顿,过了一会後,缓缓开口:“他们兄弟的感情好,是该好好宽慰。”他慢慢呼出一口气,心想这次的事属实是委屈老四了,等过一段时间赐两个人下去吧。
四爷进来毓庆宫後第一时间就下跪请罪了。方才他从乾清宫内出来,头脑被外头的太阳一晒,昏昏沉沉的脑子终于有了一点神志。他想皇上叫停了差事是觉得他做的太过。可他心里却不後悔,爱新觉罗家的子孙要是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还要往外赔笑脸,那还不如死了算了。只是该请罪的还是要请罪的,因为他坏了太子的事,而且说不定名声上太子还要受他的连累。
“臣弟有罪。”四爷重重的俯身下去。他想太子若是像皇上那样叱责他,痛骂他,甚至于要责罚他,他都认了。可谁知太子却亲自把他扶了起来。
“老四啊。。。。。。”胤礽叹了一口气问他:“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若是弘晖泉下有知该如何心疼呢?”他这般说着叫人送上热水,亲自拿着帕子给四爷擦脸。
四爷不可置信的擡起头来,颤颤巍巍的看着他。
胤礽道:“我知道你心中哀痛,我也觉得你杀人杀的好!”他的眉眼间染上一丝肃萧,“设身处地的想,倘若是弘晳弘晋出了一点差池,我也要他们人头落地,血流成河。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不是好欺负的。”
四爷听到他这麽说,多日来紧绷的精神一松,顿时眼泪汪汪起来,“弘晖。。。”他嘶哑着嗓子开口,愤怒哀伤一下子决了堤,嚎啕说道:“我的儿子啊,我已经长成的儿子,我寄予厚望的嫡长子。。。。。。”
他府上只有弘晖弘时两个种过痘已经长大的儿子,现在竟然夭折了一个,还是因为人祸而死,他如何不哀,如何不怒?所以这几天他大开了杀戒。先是弘晖和弘时身边的奴才,他们没能护得住主子所以都该死。至于那些去过户部衙门的丶去过他府上的人更是一个都别想跑。他把他们一个个的抓起来施以重刑,受不住死了的就扔乱葬岗去,没死得那就继续,直到说出背後主使。
他的儿子死了,他要这些人全部陪葬!
四爷哭了一通,终于停了下来,现在才心甘情愿的说道:“二哥,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连累了你。”他郑重其事的跪了下去,“臣弟请罚。”
胤礽一个伸手就把他拉了起来,缓缓摇了摇头,“罚?没什麽好罚的。”嘴角染上一丝轻蔑,“一群乌合之衆的感激难倒能比手足之情更贵?”他这般说着叫人扶四爷去偏殿歇息。
胤礽道:“皇阿玛也有难处,你不要多想。”
四爷直到坐在偏殿的床榻处才惊觉太子是真不想罚他,甚至于要把宽慰他看重他的心放到明面上。他心中感激可却满腹心事,他想今後该怎麽办呢?不过这些天他实在是太累了,喝完安神汤躺下去不多会就慢慢睡着了。
这边胤礽听见陈合回话点了点头。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这麽做是对是错,可真见着老四的惨状他却也觉得不罚他是对的。这麽些年,谁不知道老四是他的人?现在老四虽得罪了朝臣,可也因为此事死了一个儿子。若是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的卸磨杀驴,那今後谁还敢效忠于他。
另外他是太子,是储君,这天底下只除了皇上,他绝不会冲别人低一下头,更何况外头的那群人不过是一堆宵小鼠辈。呵,一群蝇营狗茍之徒能有什麽忠心,不过是哪边有利哪边倒的墙头草。
再者,他要朝臣的忠心做什麽。他拉拢兄弟还能算作看重手足之情,但要是拉拢大臣,那在皇上眼里就变了味了。
老八,哼,老八这是在自掘坟墓。
不过。。。。。。
胤礽长叹了一口气。
皇上确实是老了。遥想当年皇上整治权贵彻查贪污手段有多强硬,可现如今为了衆人的拥立,皇上已经变的越来越仁慈,甚至纵容底下人的贪污受贿。
胤礽想他跟皇上不一样,他还年轻,还有雄心壮志不曾实现,不过是一时隐忍罢了,他还受得住!
这般想着,胤礽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来,瞥眼问:“雍亲王福晋接进来了吗?”
陈合赶忙回答:“回太子爷的话,已经到撷芳殿了,想必太子妃正在宽慰着。”
胤礽颔首道:“跟你们程主子说一声,要她去安慰安慰雍亲王福晋。”他想太子妃不是那种会宽慰人的人,他既然决定要对老四一家施恩,自然要做到尽善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