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叹息一声。他的堂妹嫁给了曹禺之父曹寅为继妻,故而曹禺称呼他一声舅舅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惜前两年曹寅去世,曹家一时间群龙无首。好在後来曹禺出了孝期,皇上恩准曹禺继任江宁织造局,这才让曹家火把复燃。只是曹禺出任官职的时间不长,所以才会这般莽撞。
但是刚刚经此一事,他自己也免不得思量一二。皇上年事已高,龙体经常抱恙。他们李家也好,曹家也好,在皇上面前做了多年忠奴不假,可既走到了今天如何不想着来日。虽说花无百日红,可既上得了船,谁又想掉下去呢?
只是瞧着太子并不怎肯搭理他们。这该如何是好啊。
这麽一想,李煦也免不得忧心忡忡,良久之後对曹禺说道:“刚刚的行事是莽撞了些,但细究起来倒也不算错。”皇上龙体抱恙,他们这群官员又不能面圣,所以请示太子也是合情合理。不过。。。。。。他顿了顿,沉声道:“只是你我两家今後该何去何从,确实要好好合计合计了。”
——
程纤月再见到胤礽是在三天後的傍晚,一回来就说:“取双木屐来。”待他坐在榻上脱了鞋袜,好家夥,那脚真是不能看了。
哎呦,之前不是都好的差不多了吗,怎麽短短几天脚就变成这样了呢?程纤月的眉头拧了起来:“爷的脚怎麽回事,怎麽溃烂的这麽厉害?!”继续擡起头快速吩咐道:“快,叫外面人煮泡脚的药汤来。”
胤礽脱了鞋袜穿上木屐就觉得脚上透气多了,沉声回答说:“这几天没怎麽顾的上,结果就成这样了。”
他在皇上跟前侍疾,站坐就是一天。哪怕到了晚上,也是先伺候着皇上歇息才回自己的寝殿。不想这两天是出汗出的多还是怎麽,他的脚上长了疮泡,走路的时候不注意全磨破了。这下好了,脚掌开始发溃,都蔓延到脚面上了。
程纤月问他:“觉得痒吗,疼吗?”
胤礽回答说:“疼到是不疼,痒是有一些。”
正说着话呢,泡脚的汤送了过来,程纤月就催促着他泡脚,“爷可不能轻视这些小病,要是再去跟皇上侍疾,晚上可得好好拿药材泡泡脚,不然要是开了口子那可疼了。”
胤礽被热汤一激数日来的疲惫就涌了上来,浑身懒洋洋的,低声说:“皇上的病好的差不多了。”
那这是不用去行宫侍疾的意思了?程纤月猜想,于是说:“爷既然在这里,那就不要穿靴子鞋子了,干脆穿木屐好了。本来就是捂出来的毛病,这下可不能再捂着了。”
胤礽点了点头。他本来就是这麽想的。而且某种程度上,他觉得自己得这种不雅的病还很合时宜,因为皇上的病一好就要召见学子考察他们的才学,这场浩浩荡荡的施恩估计会持续好几天。他想着前两天的时候干脆告假,之後再出面。
程纤月看他在那想事情,想着想着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程纤月:不就泡个脚麽,这脑瓜子是飞到哪去了,瞧着神神叨叨的。
之後胤礽果真告了假,穿着木鞋在屋里走来走去。不过他不喜欢听鞋子落在地砖上的动静,所以除非必要都不走动。没事就在榻上歪着看书,或者坐在书桌前练字。
程纤月知道他好面子,也由得他去,只盯着他中午丶晚上泡脚。也不知道她们什麽时候啓程回北京,她就想着赶紧把他脚上的病给治好,不然路上忙起来就免不得耽搁了。
正想着这个事情呢,外头竟然传话说皇上派太医来了。
胤礽当即放下手中的书,让太医进来。那太医看过了他的脚後就说:“太子爷脚上的浓疮虽破但用了祛湿败火的药汤泡过,处置比较得当。微臣再去调些药膏,太子爷只需每日涂抹几日想必就会好了。”
胤礽点头道:“如此甚好。”接着又说:“只是这病属实有些不雅,在外行走脚上瘙痒难耐,如此这几日是无法同皇阿玛一同考量学子了。”
太医微微一笑回答:“是,皇上极其看重太子,必盼着您早日康健。”
程纤月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的回话,好像在打什麽哑谜。
胤礽舒了一口气,转过後就看到程纤月歪着头眼神虚虚的,轻声道:“想什麽呢,这麽入神?”
虽然太医已经走了,但程纤月还是觉得有些话不好直白的说,于是附在他的耳边问:“爷,外头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事,你想要避其锋芒啊?”
胤礽看着她温柔一笑,眼角透露出一股狡黠,缓缓开口:“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