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遗书陪伴迈过八月,程纤月的肚子就愈……
迈过八月,程纤月的肚子就愈发的大了,看着就跟怀里抱着个冬瓜似的。她现在走路也有些费劲,托着肚子挪动不到五分钟就会气喘吁吁。与此同时,腹中的胎动也越发的明显,每每到了晚上就要踢踢打打,搞得程纤月总是睡不好。
她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意识能不能听得懂她的话,只要一有时间她就对着自己的肚子念叨。什麽你们都乖乖的,不要闹我,生的时候别赖着不想出来什麽的。到後面她甚至放狠话,说什麽你们也不想生下来就没有额娘疼吧,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之类的话。
然後说着说着她就觉得自己的恐惧又回来了。
程纤月觉得自己的思维不受控制。她知道自己这样想是不对的,因为人要活在当下人要积极向上,可她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她的□□丶她的想法犹如山体滑坡,任再坚固的大坝在这样的冲击下都会生出裂缝。
程纤月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万一她真没了,她必须得给孩子留下保障。于是她就命人清点东西去了。钱财丶首饰丶布料丶器具,一厚摞的册子就都拿了过来。
程纤月觉得只这些还不够,还叫人给她找书。什麽四书五经之乎者也,齐农要术算学百科,甚至小说杂谈也要。现代人讲老不读三国少不读水浒,四大名着中《红楼梦》还不曾现世,所以她就叫人去找三国和西游记。最後侍从给她擡了好几大箱子的书。
她摸着三阿哥的额头嘱咐他说这些都是好东西,要他以後把这些书都读通读透,然後要知行合一,既懂道理也会实践。等说完她就叫人把这些箱子全擡到三阿哥住的厢房里去了。
之後程纤月就写起了遗书。
她压根没敢跟旁人说她写的是遗书,只让人拿笔墨来,然後就屏退了衆人。她拿起笔杆子想了半响,最後决定先跟胤礽告别,说她不後悔跟他好一场,希望她死後他能看在她侍奉多年的份上多顾念一下他们的孩子。再然後就是对三阿哥说的话了,叮嘱他要听他阿玛的,哪怕以後她不在了也会在天上保佑他的。再往後就是给程家人的了,她不孝叫他们伤心了,希望程业兴能替她给家里人养老。
程纤月写完了这些,紧接着就想到伺候过她的人了。
她替他们向胤礽求情,希望胤礽不要因为她的死而迁怒他们,等她死後把她的遗物给他们分一分,要是有愿意跟在阿哥身边伺候的就留着,其馀的就都放他们走。
她正窸窸窣窣偷偷摸摸的写着呢,然後就听见外头人行礼问好的声音了。程纤月心下一惊,赶忙把没写完的遗书胡乱塞到身下的坐垫子底下。
胤礽沉着脸走进来,程纤月前脚叫人清点东西还从外头擡了几箱书进东篱斋,後脚他就知道了。他在听说的瞬间心脏就跟不会跳了似的,这种类似托孤的举动把刺的他坐立不安。
程纤月见他进来就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努力冲他发送笑容。
胤礽见她这样笑就更生气了,因为每当她露出这种笑容时就是有事瞒着他。他大刀阔斧的坐下,扫了一眼榻上的案几便蹙起了眉头,因为上头放着笔墨,还有留有墨迹印子的纸张。
程纤月见胤礽进来後不说话,眼神还四下扫视,她就有些坐不住了,轻声说了句:“爷?”
胤礽嗯了一声,然後视线就钉在程纤月身上了。良久,他舒了一口气问:“听说你叫人收拾了许多东西?”
程纤月抿了抿唇垂下头说:“就是想着理一理。”
“费这个心做什麽,以後有大把的时间来整理库房。”胤礽重重的说道,接着看向案几问:“你在写什麽?”
程纤月头垂的更低了,喃喃的说:“没什麽。”
胤礽信她才算见了鬼,起身站到了程纤月的对面,他的影子就把程纤月全笼罩进去了。程纤月觉得自己有点被他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来。
胤礽努力缓和语气柔声说:“写的什麽拿出来给我瞧瞧。”
程纤月梗着脖子摇了摇头。
胤礽气息一沉,然後就感觉程纤月的视线若有若无的往坐团下面瞥,再定睛一看,香色的坐垫上头还沾着黑黑的点子。他猝不及防的弯下腰,就把藏的不深的纸团团抢过来了。他很快将团起来的纸伸展开,一目十行的往下看,囫囵的看到底就把它给扔了。
“你写这个做什麽!写这个做什麽!”胤礽攥着拳头发起了火。
程纤月眼巴巴的看着他,嘴唇动了几动,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拉他的袖子:“胤礽,答应我好不好,如果。。。如果。。。”她到底没敢把死字说出来,深吸一口气哀求他说:“万一不好了就按照我上头写的办。”
胤礽一把甩开她,重重的道:“你休想!”他觉得她这是在诅咒自己,心中又惊又怒,冲着外头咆哮:“都给我滚进来!”
门外等着伺候的人就都进来跪着了。甚至刚刚在外间柱子旁站着的陈合也上前来下了跪。
胤礽指着跪着的一排脑袋说:“要是你出了事,我铁定叫底下所有人陪葬!”他眼中寒光四射,怒气冲冲的继续道:“你向来心善,要是觉得这群奴才的命不是命,那你就尽管下地狱去。你前脚走,我後脚就把他们送下去伺候你!”
他冲程纤月吼完,又对底下人狂喷:“伺候的不周到不细心,任由主子胡思乱想,你们当的什麽差,做的什麽奴才?孤留你们有什麽用?!”
若云和嬷嬷等人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趴在地上颤颤巍巍。
程纤月看他这个样子一时间泪流满面,带着哭腔再次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轻声说:“爷。”
胤礽被她这麽一勾顿了顿,压着嗓子冲底下道:“都给我滚。”他胸口重重喘息着,哪怕是坐回榻上呼吸也是又粗又重。良久过後,他好像自己慢慢缓和了,随手把案几一掀,然後挪到了程纤月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