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醒的时候算是惊醒,恍惚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她就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睛。再次睁眼时见到的天花板又是一片陌生的景象,哪怕知道这里有可能是将军府,但还是令人内心毫无安全感。
沈瑶下意识地检查衣服,突然又听见了一个老人“哎呦呦”的声音。衣服纹丝未动,她暂时放下了心,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老人的声音又一次想起:“公主已醒,驸马还是去看看吧。公主这样乱动,老夫……可诊不出脉啊。”
床被床帘挡着,她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缠着一道蓝色的丝线。
她愣了愣,擡手蹙眉看着这道丝线,然後将它解开了。
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响起并靠近,隔着半透的窗帘,沈瑶看见兰云意的身影逐步靠近,然後躬身有礼地对她说道:“公主,您醒了。”
沈瑶没说话。
兰云意接着道:“今早兰某发现您一睡不醒,真是吓坏了,连忙请来张大夫为您诊脉。张大夫是西凉远近闻名的医生,他说,您恐怕是得了风寒……是吧,张大夫。”
丝线的尾端在床单上扭动着。那“张大夫”摸着胡须,煞有介事地长长“嗯”了一声。
夏果急忙道:“怎麽就会风寒,昨晚那麽热,又……”
突然,兰云意对着沈瑶的床榻跪了下来,掩面道:“都是兰某照顾不周,害得公主染了风寒。”
见他这般,夏果也不好再说什麽。她的目光投向已苏醒的沈瑶这里,走上前来,对沈瑶轻声道:“……公主,靖王与靖王妃在前厅候着呢,听说您病了,今早急忙赶来的。”
沈瑶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就算不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必然很难看。浑身上下的虚脱感令她的心理状态也有些悲观。
“给我接杯水。”沈瑶淡道,“靖王夫妇……转告他们本宫无碍,让他们早些回去。过几日本宫再去拜访他们。”
“是。”夏果急忙去接了杯水,绕过兰云意钻进了床帘内。看到沈瑶的脸色,她脸上显出浓浓的忧色,眼看着就要哭了。
沈瑶拍拍她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就着夏果的手喝了一口水。突然床帘外的兰云意道:“公主,让兰某……”
沈瑶心烦道:“出去。”
兰云意没动,仍然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
“本宫说出去!”沈瑶恨恨地拍了一下床板。
兰云意直起身,微微回头道:“公主让你出去,聋了吗?”
张大夫一听,连忙称“是”,赶紧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房间。
坐在床边的夏果端着水杯,茫然地看着沈瑶。沈瑶扶额,叹声道:“你也出去罢。”
夏果犹疑地点了点头,将水杯递给沈瑶後也连忙退出了房间。
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沈瑶良久无言,兰云意也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似雕像。
良久後,沈瑶坦诚道:“将军有意针对我,但夏果无辜。”
说罢,她内心自嘲,如今的她想要保护一个人,手段竟然是妄想豺狼手下留情。
兰云意笑笑,不认账:“公主说什麽呢。一会儿药煎好了,我们好好吃药,身体一定会渐渐好起来的。”
沈瑶:“本宫不吃。”
兰云意:“公主真是好任性。”
“滚出去。”沈瑶没有二话,也不想再说什麽,喝完水以後就重新躺了下来。
昨晚那杯酒没有剧毒,要不然兰云意也喝了同一杯酒怎会没事,但副作用不详,而且她还喝了两杯,所以沈瑶还是要找一个可靠的大夫察看一番才行。但她这位夫君是靠不住的,非得她自己找才行。
兰云意起身离开了她的卧室,但没过一会儿又折返回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他曲膝坐到床边,柔声道:“公主,吃药了。”
沈瑶坐了起来,掀开床帘,只见兰云意早已换下了昨晚那身红装,一身玄色外衣,发冠束起,和那晚初见时的装束有些相像。
看沈瑶掀开床帘,兰云意顺其自然地就坐到了床边,端起药碗要给沈瑶喝药。他那副一切尽在掌控中的神态令沈瑶异常反感,当药送到嘴边的时候,沈瑶别开了脸。
兰云意笑笑,收回手亲自尝了尝汤匙里的药,说道:“是有点烫了……”
“本宫要出门。”
“可公主还如此虚弱……”
沈瑶看过去:“若本宫今天就是要出门,驸马难道还想把本宫关在院子里?”
兰云意急忙把药放下,说道:“兰某不敢。”
他放药的动作太过急切,溅出来的大半药汁尽数洒在手背上,很快把他的皮肤烫出一片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