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纪明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
“忍一忍。”她手上力道不减,声音却放得轻柔,“你贪嘴时怎麽不想想会疼?”
一根艾条燃尽,纪明惨白的小脸总算有了血色。
她皱了皱鼻子,顺手扯过纪明的袖口,在他脸上囫囵抹了两把。
“小姐!”白芷瞪圆了眼睛,“奴婢去取块帕子来便是,您怎麽……”
多埋汰啊。
“这不就干净了?”孟玉桐挑眉一笑,指尖弹了弹纪明恢复些血色的脸蛋,“说起来也是他自己的汗,哪有这麽多讲究。”
白芷忽然愣了愣,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家小姐。
眼前这个笑语晏晏的姑娘,与记忆中那个连衣袖沾了灰都要立刻拂去的端庄闺秀判若两人。
“小姐今日。。。。。。”白芷欲言又止,心底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仿佛小姐身上某种无形的沉重的枷锁,悄然撤下了。
“嗯?”孟玉桐正揉着发酸的手腕,闻言擡眸。
“没什麽。”白芷摇摇头,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想多了。小姐应当只是救人情急罢了。
“对了小姐,方才一时情急,奴婢说了您会医术的事,要是被老夫人知道了……”
孟玉桐指尖一顿。她眸中似有暗流涌动,转瞬又归于平静。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垂下眼,声音温柔轻缓,安慰道:“祖母最是明理,不会怪罪的。”
祖母昨日去了庄子上查看药材,她记得祖母这次会在庄子上呆上六七日。
孟玉桐轻轻转动着手腕,最好趁这几日好好想想未来的打算才好。无论是退婚还是开馆,都绕不开祖母点头。
白芷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说起老夫人,那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
老夫人右颊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疤痕,自眉骨斜贯至耳际,又深又长。
她性子冷硬如铁,行事狠厉,府中上下无人敢亲近。
偏生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在老太爷去世後以一己之力撑起了孟家偌大的药材生意。
她还记得夫人去世那一年,小姐日日都哭,哭得眼睛都瞧不见了。
秦姨娘假惺惺要来接人去海棠院,小姐不愿,将自己反锁在房中,三日水米不进,小小的人瘦成了竹竿子。
那日老夫人破天荒踏进杏桃院,逆光站在床前,影子将瘦弱的小姐整个笼罩。
老夫人问小姐:“你母亲死了,你自己的日子也不过了?”
小姐小小的身影蜷缩着:“阿娘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前日想跳池塘,可那里头水太浅,淹不死我。
“我想上吊,但是房梁太高,我够不着。一头撞死或许比较省事,可我又有些怕疼。後来想了想,还是饿死比较好。”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继续说:“祖母,我已经饿了三日了,最多再有两日,我应该就能见到阿娘了吧。”
“就没有什麽想做的事情?”
即便是听了孙女想要寻死的话,老夫人也依然严肃冷硬,不为所动。
小姐愣了愣,过了很久才说:“我想学医。”
“我可以教你。”老夫人突然伸手抚上自己脸上的疤痕,不知在想什麽。
白芷仿佛看见老夫人的指尖微微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