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不还将咸宁殿当自己家般放肆,这会又知道身份尊卑了?”
青青低头,顺从卑怯的模样:“奴不敢。”
燕玓白牙根痒,阴鸷了眉眼,半晌恨很:
“你给朕记着。”
她抿抿唇。
他愤愤地抓了烟杆子,隔会吼外头眼观鼻鼻观心等着的渥雪:“滚来侍奉朕更衣!”
渥雪屁股一夹,唉声叹气。
大晋的岁首即为後世的大年。
华灯璀璨,所照之处皆是琳琅盛世。至于奴隶与城外流民,不过无人在乎的蝼蚁。
燕悉芳一大早便赶来与燕玓白吃了团圆饭,而後宫妃们轮流觐见,在暖室中说话的说话,打马吊的打马吊。
萧元漱独身一人孤立一群人,满脸不高兴坐角落里。
妃子们巧笑倩兮,围着少帝温言软语,这个唱歌那个弹琴,一个赛一个地加紧献殷勤。
萧元漱冷眼旁观。
也不知这群女人怎还敢往上扑。
许是因为公主在此,少帝半点脾气也没有。笑着看美人们轮流献媚,凡来露脸的都大大有赏。
渥雪立在边上两手拢一块,心说这也忒大方,私库都赏去了一半。
也不知怎地,听着那满室娇笑,他偷摸瞅眼外头。
悉芳公主回去了一趟,还没过来。
陛下似高兴得很,同一年前杨柳青没来到时没啥区别。
眼见一妃子缠缠绵绵蹭着陛下的胳膊,渥雪心里有些不舒服,突然就噔了噔。升起一句“难怪”。
难怪他看着不得劲。
自杨柳青随侍在陛下身边,陛下几乎没有踏足过这些莺莺燕燕的宫室,更不提这又是捶腿又是揉肩的。
他觉着自己恐怕也被杨柳青潜移默化地变正经了。这时看这场面竟觉得眼睛辣。
…悉芳公主身为陛下亲姐,几次三番鼓励陛下纳妃生子。她那样良善心软之人反却不觉得这样不大得劲。
这不鼓励陛下沉浸女色麽。
人啊,真是怪。
看那月容夫人,许是太久未承宠。舍了素来的端庄,捧一只酒杯,鲜红的指甲扣于杯口,盈盈一拜,将酒送入燕玓白口中。
酒味醇厚甘甜,带着一股不知名的化骨之柔。似要浸润到四肢百骸,渗透每一条骨缝。
“赏。”燕玓白稍稍迷茫了片刻,倏地开怀,眯着眼勾了一女子下巴,对着羞怯的妃子们哧哧笑了会,忽而转头。
渥雪连忙凝神,只见少年推开那妃子,面上迷离的笑顷刻化作讥嘲。
渥雪本能提心吊胆,燕玓白却瞬时冷了脸,衆目睽睽下独身踢开门,摇摇晃晃湮入傍晚的雪雨中。
渥雪愣了,这又怎生回事?
後头同样茫然的妃子们叽叽喳喳:
“大人,陛下为何突然走了?”
“可是嫌弃我侍奉不周…”
“还以为陛下今日终于摆脱了那姓杨的狐狸精,没想…陛下从前哪里会如此!”
“…得了得了!”渥雪心烦意乱,一把捂住耳朵先稳住这群美人:
“少编排陛下!不要命了?晚上陛下带你们看花灯,攒着劲等着吧!”
“陛下往哪处走了?”乍闻少帝骤然离席,燕悉芳收了手中的东西,当即率人去找燕玓白。
女使也担忧:“那渥雪理当跟了过去,只是怕…”逢迎登楼,此时少帝万万不可出事。
燕悉芳沉眸,语意绵长:“应当无碍…我在城楼等他,他会来。”
这会,青青正在安静地等待福安。
远远的看见妃子们上了玄武门,正好福安也笑着走来。
青青冲他招手,照顾着他的跛脚,两人缓慢而行。福安指点方向:“小道在右门下方,青娘小心,莫让看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