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青也醒了。
她今日没有赖床,利索地换了衣裳。两团第三次弹入视线。
燕玓白眯眼。
未曾亲眼目睹过这处,依他从前的判断,大约是碧青嫩桃大小。
但如今的杨柳青明显长高,腿长许多,桃子亦熟,颤颤巍巍亟待摘果。
很好。
燕玓白丝毫没有登徒子的自觉。竟就这麽耐心地连着看了六日。并且总结出了规律。
冬季,杨柳青若不流汗,两至三日洗一次澡。每次都要洗上至少半个时辰。十分细致地自脖颈到两只脚。
她不用浴桶,只用矮盆。毫无疑问是因为穷。
她爱吃东西,手边常放着不知什麽做的零嘴。可她又节俭惯了,一包零嘴吃好几天。
燕玓白从一个全新的视角,事无巨细地窥探她——熟悉的杨柳青,陌生的杨柳青,最原本的杨柳青。他想她,却更想完完全全地了解她。
同一时,冷静地收集那光怪陆离世界的讯息。
会发光的方块叫手机,她托在胸前的东西叫内衣。那里的灯不用油,一按机关就有。热饭只需将东西放进方盒,嗡嗡转几下。热水也可无柴而烧。
除了最开始的不适,燕玓白接受地极快。甚至将观察杨柳青的起居当成了世上最有趣的节目。
……不止如此,他竟萌生出一种念头,想一直这麽看下去。看看她身上,究竟还有多少他未曾见过的惊奇。
这念头,居然反复将被杨柳青抛之脑後的怒气压了下去。
大雄宝殿的长明灯,七日未曾点亮。
沙弥们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去打扰那位武德充沛的帝王。
奏章又如雪花似的飘来,义符心里愁,也不能什麽都交给那僞帝啊!
可陛下犯昏君病了,义符深思熟虑後,道:“堆着吧,留着陛下慢慢批。”
小黄门哭丧着脸回去了。
这天,就在燕玓白正观摩青青休假看剧时,殿外响起战战兢兢的通报。
一名中年道士被允入内,虔诚叩首:“陛下,小道翻阅古籍,猜测若青铜镜有效,说明娘娘肉身八成犹存。或可凭其生辰八字,精准寻出她在何方,设法……迎回。”
此人倒还说在点上。
燕玓白微忖。杨柳青的八字,他早已从她病母瘸父处得知,却从未准人合算。
睇着跪地不敢动的道士,燕玓白不绕关子。
“朕要你直接将她带回。”
道士一噎,这是天要亡他!他怎这般命苦,偏偏抓阄抓中来送死了!却只得取出八卦龟甲,听燕玓白报出八字後起卦推算。
算着算着,道士骤然怔住。
“何事?”燕玓白乜眼。道士嘶声,难以置信地擡头:“这八字……小道五年前在凉州城时,曾算过啊!”
“哦?”
“三清老祖在上,小道万万不敢胡诌!”道士急切道,“当时来寻小道算命的,正是个蒙面的女郎!虽只给了四字,但臣对此命印象极深——蒙雾在魂,身有死物压制!”
燕玓白眸光一凝。
杨柳青竟偷偷算过命?
“她都问了什麽?”
“小道问及烦心事,那女郎只道……夫婿似乎躲着她,她心中奇怪。”道士偷瞟一眼青年,声音更低,“然小道那时测算,女郎的命格显示…并不曾成婚。”
“……”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不论这道士是否编造,条理却是顺的——那时他与杨柳青未证天地,的确无名无实。
“此八字,如今何解。”青年声音听不出情绪。
道士拱手,语带惊异:“卦象看来……娘娘命途顺遂,红鸾星动。只是其中那死物已十分稀薄,近乎消散,仿佛……曾被什麽力量强行涤荡过一般!”
“……朕问你如何将人寻回。”
道士失语,半晌道,“恐只能斩断那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