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又烙饼子了…”
“给你烙了那麽久,不差这一回。”奉安的脾气是顶顶好的。
青青默然,骤觉汗颜。
为了不辜负他的好意,低头就要啃一口以示感谢时,屋中突然响起第三人的嗤笑。
“什麽东西都敢入口啊杨柳青,你也真是不嫌弃。”
奉安煽火的动作陡窒,瞬时擡眼看向明显讶异了一下的青青。下一息,顺着声音与小小一团火苗,发现了从代云房中不紧不慢走出来的少年帝王。
散发常服,火苗中却能见直滑锋利的下颚。独那双眼,于夜一般黑。仅仅能窥见顶点的锐芒。
燕玓白倚在门框上,兴致盎然地看他。
四下寂静。
奉安静默几息,猛地跪地:“参见陛下!”
青青僵硬地抓着白面饼,暗道不好。刚刚一时情急,忘了这尊大佛还在。
她忙要起身解释一下奉安的来历,燕玓白不轻不重刺她眼,阴阳怪气:
“你急什麽?”
青青怔,燕玓白笑容和蔼:
“你忧心这瘸腿狗奴才?吃了他多久的饼啊,这般关心?是膳房里的东西不好吃?”
奉安身躯微动了动,头低得更矮。
青青看在眼里:“福安是代云大人的徒弟。代云大人从前教导我,我自然与福安亲近些。那饼是因为先前一段时日我难以果腹,央求福安做的。”
她内心其实一直受不了这强权压人头的架势,先前不能随意说,如今终于能嘴两句:“身体有恙并非人愿,陛下何必如此挖苦…”
她降低了声,虽是不满,人前却还尽量恭恭敬敬。
但这地方就这麽大,谁听不见?
燕玓白浅顿。杨柳青说没饭吃时有些怨气。
奉安眼中闪烁,迎着那少年帝王越发冷漠的目光稍稍挺起脖颈,“陛下,奴婢福安。杨御侍记挂代云大人,奴婢与御侍凑巧相识,并非私下频频来往。”
他悄然借馀光看一眼青青,眉尾下颦,像是示意她稍安。十足十地通情达理。
这是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了。燕玓白面无表情。
有意思,杨柳青不高兴他骂这跛子。
就为这麽个看上去像个好人的跛子。
哈,这跛子在他不知道时给她做饭,一起缩这小屋里偷吃…真是有趣。
先头他细细打量,脑中莫名响起那小宫婢说的话。那宫婢说起福安二字,语气黏着,无意的放缓。他自小长在纷乱的宫廷,不看神情也听出话里头的喜欢。
宫里对食的很多。譬如那个管内务的王避,譬如先前死掉的探花探月是对磨镜。
一种不知算不算危机感的危机袭来。
知道杨柳青和他一起离开时,他无缘无故就记住了福安这个人名。
福安在文德殿,是以,他也来了。
然,燕玓白这会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奇心。
他只觉得不爽。
“福安是吧?”
少帝语气柔缓,奉安颔首。
燕玓白忽而嬉笑,猝不及防发难:“朕让你说话了吗?”
奉安立时重新叩首,一连重重三下。
青青咬牙:“陛下!”
燕玓白倏地看她,黑夜里精光烁烁。仿佛她下一刻敢说不,那些光刃就会穿透她的身体。
青青抿唇,蓦地道:
“陛下,奴的书还没抄,您也还未去看望公主,咱们别在此处浪费时间了吧?”
一字也没提地上的少年。
燕玓白眉宇间的冷煞更深,复而回了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