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了番,见马并非陛下坐骑。便回头,向守营的熟识将士打听:“阿兄,我受娘娘命来,有急事禀报!”
对方面露难色,低声道:“陛下在忙,任何人不得打扰。”
“大事啊!”小六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事关北边那位!”
“嘶,北边?!”将士虽惊讶,却不敢违命,“不行不行!”
小六心急如焚,转而问道:“那贺兰将军与屋引将军何在?”
“二位将军正在营中,为自江左归来的三位将军接风。”
小六咬牙回车上,“娘娘…”
青青端坐车中,素白的脸黯淡了一瞬,旋即恢复正常。“没事。他忙也是应该的。”
她忽而又问:“那位崔芸女郎,你认识吗?”
小六不敢违心:“这一月,崔女郎到处施粥赠药,从不收钱。她医术好,是以红火。”
“原先的粥棚……百姓们不喜欢了吗?”
小六蚊嘤似的:“後来的粥棚里米多些,大家便……”
青青了然。“陛下知道麽?”
“这……属下不懂。”
青青笑笑,“好。”她顿了顿,“小六,我再等会儿吧。若太阳落山前还见不到人,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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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玓白才至城门,潜鳞卫便闪出急报:“陛下,王芾死了!”
“兄弟们听得王淑大闹,前去巡察,那隔壁院落的王芾已然冷了尸身,死了有些时候。”
“……这便等不及了。”
王芾是王度爱子,燕玓白囚他,却不杀他,为的就是慢慢吊王度。王芾此时暴毙,不难想黑手是何目的。
“皇後呢?”燕玓白立刻问。
密卫据实以告。
话音未落,爆炸声起,火光冲天!
“不对!”
燕玓白直奔两人住处。然而晚了一步。只见屋内杯盏倾覆,小灰绷着尾巴紧盯缩在榻旁发抖的薛莺儿,一见他,发出委屈焦急的呜咽。
杨柳青不知所踪。
燕玓白浑身的血一刹凝固,寒声:“贼子找死。”
“立刻去查。”又是一声暴喝,“速速将皇後带回!”
他阴戾目光直刺抖得更厉害的薛莺儿,恨不能生啖其肉:
“蠢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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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民道中戛然而止,硝石的气味随风渗入车内。
“娘娘!”小六急呼,“车轴突然断了!您稍等,小的这就回大营借车!”
青青心神不宁地点头,正担忧薛莺儿个与城内的爆炸,一旁却传来了马蹄声。车帘被掀开,崔神秀提着一盏油灯,关切地探过身来:
“娘娘可是受惊了?夜色已深,若是不弃,神秀送您一程?”
青青望着她温婉诚挚的脸,沉默片刻,终是点头:“那就劳烦十七娘了。”
车厢内飘着淡淡的药香与怡人的香气。崔神秀为她斟上一杯热茶,柔声道:“好些日子不见,娘娘的气色似乎不如从前。”
“许是天热的缘故,没什麽胃口。”青青捧着茶杯,犹豫片刻还是问道,“许久不见十七娘开万春堂了,连玉钏玉珩也没见着。”
“近来伤兵多,一样是济世救人,还是这头更要紧些。”崔神秀从容应答,目光在青青脸上轻轻一转,忽而道,“娘娘若是心绪不宁,神秀给您讲些旧事可好?”
不等青青回应,她便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娓娓道来。
“我是崔家旁支的……不能再旁支的旁支。”
她略微一顿,声音里带着奇异的平静:
“我父亲攀着家谱在外招摇撞骗。一次博戏後赖账,被人活活打死。母亲养了我两年,终因生计无着开始赊酒。一个冬日,她醉後跌入河中,再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