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姓名剥夺实验
整条隧道陷入了漆黑。
这种感觉非常微妙,我并没有确切地看到什麽东西。就像走夜路的人怀疑有人跟着自己一样,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只是我自己太过于疑神疑鬼。
周子末一直拉着我,我特别害怕他突然甩开我就跑了,他的前科十几分钟前刚刚新鲜出炉,还热乎着,我不相信他简直是天经地义。他抓着我的手,我就反手握着他的,一点都不敢松开。
我们就这样贴着墙等了一会,什麽也没有发生。
大约过了几分钟,我有点按耐不住,又拉了周子末一下。
“怎麽了…?”
“嘘。”
周子末都没有说话,就在他发出声音的那瞬间,我看见前面左手边的墙壁上,亮起了模糊的光斑。
我猛拽周子末周子末,他也看见了,我们两个马上停止了移动,我们马上又动都不敢再动。那里亮的地方有个弧度,非常高,紧贴着天花板,顶端弯弯的,像一条新的通道…一条凭空冒出来的新通道。
我们先在原地等了一会才继续向前,地下的盐线也一直随着我们的脚步延伸,几乎覆盖了每一条墙边。这麽大量的盐绝对是刻意而为之,估计运过来草原也不容易,不知道他们要驱的是什麽邪,到底想要干嘛。
我们就这样贴着墙往前走了不到百步,很快就摸索到了路的边缘。前面确实是个门洞,上面有个编号,487。
门洞顶端全部装着点灯,电线裸露在外,整个地方都音量而干燥,连给人的感受都和那个叫桑原的日本人记忆里的一模一样。487这个编号也有些耳熟,桑原绝对听说过这个号码,但即便我有他的部分记忆,现在还是想不起来这个编号具体代表着什麽。
我有些犹豫,一般而言这种情况不应该进,但周子末这个人就是不给人留任何思考的空间。他把手电打开,整理了一下腰包,光柱略微在里面扫了几扫,发现没有什麽特别突出的异常,就直接往里走了过去,我只能在後面跟着。
里面的通道和我们外面的这条几乎没有什麽区别。再往前走一段,前面的一个个门洞就多了起来。这些门洞上都有用红色油漆喷涂着编号和小字,大部分写着“宿舍”,也有一些“休息间”“电报室”之类的文字。
周子末扫了一眼靠得最前的两个宿舍。里面床铺有些凌乱,一些衣物脏兮兮地堆在床边,挂在床头柱子上的军用水壶有点破旧,但总体来说没什麽不正常的。
宿舍中间有两面墙,把一个大的长方形房间简略地隔断成了两个。周子末往里走了两步,看了看里面的那个房间,对我摇摇头。
“什麽都没有?”
我说。
他看向我点头,手电筒的光一瞬间扫到了我的脸上。那个光非常非常的刺眼,感觉能把我视网膜烧穿。我伸手臂挡了一下,他反而没有很快移开手电,反而继续在我脸上停了几秒。
“拿开,”我说,如果不是我现在说不了中文我高低骂他两句,“我要瞎了。”
周子末那边又不知道干什麽去了,我说完话之後他跟有延迟一样,停了一会才关上手电筒。
“林?”他走了过来,“你有没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这句话让我直接一个激灵,“怎麽了,”我急急的把脸和脖子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摸了一下,没有发觉什麽异常,“为什麽这麽问?”
“没什麽。”
周子末很讨人厌的就是这一点,他们俩其实这方面都是一路货色,总是不知道为什麽不把信息交代清楚。跟死前不把仇人名字写清楚还硬要写“杀我者乃”这几个字一样,我跟在周子末後面,由衷希望他某天能因为做谜语人而遭报应。
他後面也没继续说什麽,他动作很快,我一步不离地跟着他,转眼间就搜完了最近的几个房间。里面的东西大同小异,有些整齐一点,有些混乱一些,我们就跟大学宿舍巡查的宿管一样兜兜转转,感觉每个宿舍都没有什麽大差别。
这些房间有一些私人物品,都是什麽香烟盒丶小玩意儿之类的,没有什麽报刊笔记等等文字性的东西,也没有什麽吓人的。
不过我仍然觉得不太对劲,这里的一切太和谐了,不像是发生过什麽大事的样子。在桑原的记忆中,地下工事最後的岁月可谓是惊险刺激至极,这里即使满街尸体,也比现在这种沉寂平和的场景要正常的多。况且这条路肯定是与记忆中有什麽不一样的,但记忆消散得有些快,我已经想不起来区别在哪了。
周子末又走了几个房间,都没有什麽变化。前面走廊还是暗暗的,灯光照不到尽头。我们向前走了相当长的路程,现在回头看,後面也再见不到那条主要的隧道了。
“不对。”
我突然间意识到了什麽,拉住了周子末。
周子末回头望我,“盐,”我指指地面,“那条线不见了。”
周子末离我挺近的,我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视线在我的脸和身体之间扫了一遍。“刚刚就不见了。”他开口说。
“我还有…”
我想和他说说我的想法。这半句话没说完,我左手边就突然特别猛烈地闪了一下,闪得我眼前一阵发黑。
我用力眨眨眼睛,眼前是一台相机的闪光灯。
“至少要留下些什麽吧,”山田用那台老式相机对准了我的脸,“或者现在…应该笑一笑才对。”
我的心中盛满苦涩与迷茫,实在是没有办法笑出来。“就这样拍摄就好,还需要再多拍几张吗?”
山田又对准我,按下了几次快门。闪光灯的亮度太高,长久不接触太阳,这种人造的光源甚至都让我的皮肤産生了灼热之感。
“我拿去洗出来再给你,”山田走到一旁,摘下相机递给我,“到我了,要把我拍得精神一些哦。”
我答应了,让他靠着墙站好。墙壁背景上是“小心火灾”的红色字迹,这让努力,挺直後背,让自己看起来不那麽颓废的山田都变得有些滑稽了。
我给他拍了几张照片,再把相机递回去。山田和我聊了几句最近实验的进展——也就是毫无进展,偶尔找到的一些标本,也只是已经运出,还在等待本土那边的实验报告。
我离开房间,那种高度曝光造成的眼前发黑还没有完全散去。前面有经过的人和我打招呼,我都有些看不清对方的脸。
自从晋升之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身边有些同僚比以往对我更有敌意了。这虽然不算什麽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总归叫人心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