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鬼术·照柿!”
鹤衔灯的手腕上爬出了数根红绳,它们像从皮肤内破土而出的血管,堆在地上弹簧似的拉着鬼跳了起来!
白色的鬼垂在空中,两只手摁住鬓角,顺着发梢猛地往下一刮。
他除了刮破了自己的脸皮,挠断了自己的头发,还发出了一声凄烈的:“蜂介!”
血鬼术很快起了作用,鹤衔灯的头发旋转着编出了一对新的翅膀,这双翅膀很大,可能是因为吃了血的关系,它的羽毛尖尖泛着暗红色,一震动就流转出一道红光。
“想逃吗?可真是少见。”
伊吹山寻握紧了手里的日轮刀,青色的气流顺着手腕环绕着他的全身,吹的他高高扎起的马尾散了架,鸦羽般的头发和卷起的风一起乱舞。
被吹起的头发只挡住了睫毛旁的小红点,并没有挡住风的眼睛,少年嘴角的馋痣动了动,吐出来一团清浅的气流。
“试试这个吧!”
伊吹山寻的日轮刀是找刀匠专门定制过的,不像别人,他的刀是由无数片被打的极薄的猩猩绯砂铁拼凑而成,这些薄如蝉翼的铁片叠在一起,像是鸟羽又像蜂翼,在狂风中发出欢畅的鸣叫。
一条一条的风从刀身上密布的每一片羽毛中飞溅出来,它们像流星一样喷射出来,悬着转着牢牢锁住了一整片天空!
“咯零零零——”
风打散了翅膀,温柔的贴在鬼子纤细的脖子上缓缓磨蹭。
“呲啦——”
好比是热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又如同顺着指甲边缘撕开了一角倒刺,前者烫得守在锅竈前的人一身血点,後者在最柔软的肉里镶进了一条裂缝,都不怎麽让人好受。
鹤衔灯哀叫一声,断了翅膀,摔在地上。
他都倒在地上了,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去检查头发里的小孩睡得如何。
“啊没事没事。”他把小孩子从头发里刨了出来,“没摔着没摔着,呼呼。”
他关心着小孩,却忘了关心自己的脖子。
鬼的脖子被风吹着断了小半截,幸好蝶子及时出现,把闪烁着的蓝色光团塞到了那片模糊的血肉里。
蝶子是想修,可伊吹山寻不让,他架着刀卡在鹤衔灯脖子上,压着人家的下巴擡高了鬼的脸。
“恶……鬼……”伊吹山寻走上前,语气温和而疏离,“你应该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鹤衔灯被迫直起身,他半跪在地上,头发凌乱衣着褴褛,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那个。”他试图辩解,可脑子里除了一团乱七八糟的垃圾话就是各种各样哭爹叫娘的求饶声,“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永远十五岁的单亲爸爸的说,额,嗯……”
“算了。”
鹤衔灯放弃挣扎。
他打量起少年,目光从对方脸上风车状的斑纹一直挪到了他脖子上:“我不想说了。”
鬼盯着伊吹山寻的脖子,发现那里粗糙的绑着一条红绳。
这应该是很多年前的旧物,边缘都已经起了毛刺,但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很爱惜他,都这麽久了,绳子上的红依旧那麽亮眼。
荒唐,太荒唐了。鹤衔灯想,他不由得抓住了怀中小孩的襁褓,下意识地屏住了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呼吸。
“你砍下去吧。”他怂恿道,“早就想这麽做了。”
伊吹山寻没说话,他没有捡走鬼手里的人质,而是把手掐在无法反抗的鬼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斜着举起刀。
在刀锋即将锯断鹤衔灯的脖子的那一刻,鬼杀队风柱的日轮刀上卷起了一条和自己脖子上绑的一模一样的红。
哐当,伊吹山寻的刀掉了。
他脸颊边上已经要淡化消失的风车突然又被点亮了,如果不是现在的处境过于尴尬,鹤衔灯也许还会调侃两句为什麽你脸上的风车不会转之类的垃圾话。
鬼不说话,鬼杀队的也不说话,一个抱着小孩不动,冷眼看着另一个颤抖的手拨开了自己挡在脸上的乱发。
“为什麽啊……太巧了,为什麽会这样啊……”
伊吹山寻往後退了两步,看样子有些情绪崩溃,话都说的颠三倒四乱七八糟:“我找了你那麽久,我,我知道你的,但是我没想到……啊,为什麽……?”
此时的气氛异常尴尬,鹤衔灯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他的脚趾都快蜷缩着挠到脚心里了。
就在鹤衔灯快要尴尬死的时候,他怀里的孩子突然哭出了声。
“啊。”鹤衔灯迟疑的把手放在了这孩子脸上,他顾不上旁边待着的伊吹山寻,晃悠起手,哼唱起歌,“宝宝乖,宝宝乖,我们坐在小摇篮?”
“听话的孩子有月亮,白鹤守在他身旁。”伊吹山寻默默地把这首童谣的下半段唱了出来,“你是我的小莲花呀,忧伤不是你的小池塘,快快睡吧,快快睡吧,来到琉璃的永无乡……”
鹤衔灯被他这番操作给吓呆了:“你,不是,不对,你怎麽知道这个?我可没有跑到街上去卖唱的习惯啊?!”
鬼杀队的是怎麽回事啊?!他在内心深处呐喊,为什麽连别人哄小孩的歌都会唱,难道他跟踪我吗!
“啊哈哈。”面对质疑,伊吹山寻笑得淡定又从容,“因为你给我唱过啊。”
“我没有!”
“你有。”他笃定道,“你给我唱了七天这首歌,其中有两个晚上下了雨,当时你还即兴把这首歌改成了别的,你要我唱唱吗?”
“雨点啊雨点它哗啦哗啦啦,从你的眼睛啊流到了嘴巴,莲花啊莲花她不开啦,因为她闭上眼睛睡觉去啦……”
唱着唱着,伊吹山寻消沉了下来,“你忘了我也很正常,鬼的记忆都挺差的。而且也过了十九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