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出乎他的意料,却莫名地取悦了他。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笑声很轻,带着磁性,震动着周围的空气,也震动了林听悦的耳膜。
林听悦惊愕地擡头,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池濯……笑了?
虽然那笑容极淡,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漠,但那一刻的缓和,却真实地存在过。
“看来,进步了一点。”他语气平淡地评价道,听不出喜怒。
进步?什麽进步?
这算什麽评价?林听悦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
但没等她细想,池濯已经从她手中抽走了那条领带,随意地扔在一旁的洗手台上。
“不必麻烦了。”
他的注意力似乎已经从领带和酒渍上移开,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或者说,一个让他问出那个问题的借口。
“走吧,该回去了。”
他拿起挂着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遮住了衬衫上的污渍,神情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冷峻,仿佛刚才那短暂的逼问和极淡的笑意都只是林听悦的错觉。
林听悦愣愣地“哦”了一声,脑子还是一团乱麻。
他率先向门口走去。
林听悦看着他的背影,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回程的车上,两人依旧沉默。
但这次的沉默,却和来时完全不同。
来时的沉默是冰冷的丶隔阂的丶充满抗拒的。
而此刻的沉默里,却氤氲着一种未散的暧昧丶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丶以及许多悬而未决的情绪和疑问。
林听悦偏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玻璃上隐约映出池濯模糊的侧影。
她的手指悄悄蜷缩起来,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他领带的触感和温度。
她忍不住回想他刚才的那个问题,回想自己那个糟糕透顶却又真实无比的回答。
“怕,又没那麽怕。”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她偷偷地丶飞快地瞟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他正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冷硬完美,看不出丝毫情绪。
这个男人,像一座迷雾笼罩的冰山,她只窥见了微不足道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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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善晚宴後的几天,公寓里的气氛陷入一种奇怪的胶着。
林听悦尽量避免和池濯打照面。
他依旧早出晚归,似乎总有处理不完的事务。
她则把自己缩在画室或者卧室,试图用颜料和线条填满时间,却总是心不在焉,笔下的色彩时而混沌,时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躁动。
每次回想那天的对话,都让她耳根发热,心里一阵懊恼又一阵莫名的悸动。
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是嘲讽?是试探?还是……别的什麽?
而池濯,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他依旧冷静丶高效丶惜字如金。
只是,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