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定关系
“问题不在这里!”
林听悦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引得附近有人侧目,她只好压下音量,“我希望我的作品是因为足够好而胜出,而不是某些手段得到的。”
池濯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显然无法理解林听悦的纠结:“商场如战场,手段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赢了展览,赢得了口碑和机会,这才是关键。至于乔薇,你不太清楚她背後的势力,我只是提前帮你规避风险而已,这跟你没关系,你不必在意这些。”
“可这不是商场!这是我的事业,我的梦想!”
林听悦感到一阵无力,“我希望它是干净的,是靠我的设计和团队的能力拼来的!你现在这样,和乔薇用阴招有什麽区别?不过是站在更高位置上的碾压罢了!”
“林听悦!”池濯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明显的不悦,“你是在指责我帮你帮错了?”
“我不是指责你帮我,我是希望你尊重我的方式!”林听悦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你至少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而不是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人蒙在鼓里还在傻乐!”
“傻乐?”
池濯像是听到了什麽荒谬的话,他放下酒杯,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我为你扫平道路,让你可以心无旁骛地追求你的梦想,在你眼里竟成了罪人?林听悦,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天真又矫情了?”
“矫情?”这个词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林听悦的心里。
泪水瞬间涌上了她的眼眶,但她倔强地仰着头,不让它掉下来。
“是,我矫情。我矫情地希望你能理解我,不仅仅是保护我,更是尊重我解决问题的方式,而不是把我当做一件玩偶一样,随意摆弄成你想要的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池濯那张俊美却此刻显得无比冷漠的脸,心一点点沉下去。
“池濯,是不是在你心里,我,以及我的事业,都只是你庞大商业版图里的一部分,可以任由你用你的规则和手段来摆布?你所谓的爱,就是把我牢牢控制在你认为安全和正确的轨道里,不允许有任何意外,也不允许我有自己的想法,对吗?”
池濯抿紧了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林听悦的这番话,显然触到了他某些不容置疑的底线。
他习惯了掌控,习惯了用最高效的方式解决问题,包括为她解决麻烦。
他从未觉得这有什麽不对。
“我以为我们是一体的。”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我为你做的任何事,自然都是为了你好。你却在这里跟我谈控制,谈摆布?林听悦,你是不是忘了,没有我的资源和人脉,你的工作室能这麽快在业内站稳脚跟?没有我的支持,你的家族企业还能走到今天吗?”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
林听悦猛地後退了一步,仿佛不认识一样看着池濯。
原来在他心里,她所有的努力和成绩,终究还是离不开他的荫庇。
她们的感情,也不过是那一纸协议,仅此而已。
她突然觉得好累,周围的光鲜亮丽,公婆赞许的目光,宾客羡慕的眼神,都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她看着池濯,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我忘了。谢谢池总今天提醒我。也让我看清了,我们之间所谓的并肩同行,可能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一场痴心妄想。我怎麽在做梦,能够跟您一起美满幸福呢?”
说完,她不再看他瞬间变得错愕和惊慌的表情,而是直接脱掉了手中的戒指,猛的扔在了地上。
随後她立刻转身,提着长长的裙摆,在所有宾客惊诧的目光中,快步冲出了宴会厅。
“听听!”池濯下意识地想追,却被闻声过来的苏静荷拦住。
“怎麽回事?刚才不还好好的?听悦怎麽跑了?”
程迹也闻讯而来,有些诧异。
刚才一切完美的故事情节,不该是这个发展走向啊?
他下意识想问池濯,却看见他也十分痛苦,随後就放弃了。
池濯看着那抹决绝的蓝色身影消失在门口,烦躁地松了松领带,心头涌上了莫名的失控感。
他原本精心策划的庆祝夜晚,就这样在衆目睽睽之下,演变成了一场无法收场的矛盾。
林听悦冲出酒店,没穿外套的她在这寒冬天气里几乎要被冻死。
她没叫司机,也没理会身後隐约传来的呼唤,只是提着碍事的裙摆,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跑,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又仓皇。
宴会厅里,一片哗然。
池濯站在原地,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
“小濯,这……这到底怎麽回事?”苏静荷焦急地问,程迹也一脸凝重地看着他。
池濯烦躁地扒了一下头发,那股熟悉的掌控一切的感觉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慌。
他弯腰捡起那枚戒指,紧紧攥在手心,棱角硌得他生疼。
“没事,妈,程迹,你们帮我安抚一下宾客,就说听悦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他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声音里的紧绷感显而易见。
说完,他不再多解释,大步流星地就朝门口追去。
林听悦跑出一段距离,体力不支,加上高跟鞋不便,速度慢了下来。
她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上,微微喘息着,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