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迷茫的眼神,雪华明白了,她的眼中流露出怜悯:“真是可怜,被鬼舞辻无惨剥夺生为人类的权利之时,竟连最美好的记忆也丧失了。”
“不……不!”猗窝座回想时扶住脑袋,“那不是什麽美好的记忆。”
雪华静悄悄观察着猗窝座面部的微妙变化,看来他生前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吧。可是,若是因为这个理由就成为他随意杀害他人的借口,终究还是不成立且无法饶恕。
既然还有几日活着的时间,雪华也不打算同他多说,抱着怀里的日轮刀,准备找个舒服的位置,养精蓄锐。
“你有没有拼死都要保护的人?”
雪华半梦半醒之间,身後突然传来了猗窝座的疑问。
那一刻,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他的脸。雪华打了个哈欠,竭力撑身坐起,她叹了一口气,手中握着日轮刀:“你们鬼都不睡觉吗?”
猗窝座好像一直在回想什麽,一副有所思的样子:“你有没有心甘情愿付出自己的生命都想要保护的人?”
雪华眼神一凝:“当然有。”
他的目光低了下去,注视着地面:“我一直以来总想着变强,今日你提起来记忆这回事,头脑里便全是这个问题。”
对于势不两立的对立阵营,雪华并没有开导的兴趣。她的休憩被迫打断,现在仍旧昏昏欲睡,敷衍道:“你再想想,反正鬼也不需要睡觉。”话音刚落,她重新卧下,打算接着休息。
神出鬼没一般,猗窝座出现在她的面前。雪华下意识地要拔出日轮刀,发觉他并没有攻击的意思。
“我从不袭击女性。”
这下,雪华的睡意尽数扫去,她拉开一段距离,无精打采说道:“为什麽?鬼饿了不是什麽人都吃吗?”
他张开粗糙的手,凝望着:“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不会那麽做。”
雪华对他没什麽好感,先是妖异的金色瞳孔,犹如森林中的蛇,得知他是上弦之三,更是厌恶了几分,因为总是想到杏寿郎。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却生出了几分奇怪,这鬼的心境倒是与寻常鬼不怎麽相像。
真是个怪鬼。
之後过了两三个周,每天猗窝座都会给她拿来吃的,就像是囚犯定时投食一样,她被完完全全关押在这样一间房子中,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只有永远昏昏闪闪的黄色灯光。雪华最初有些戒备,可这几日到底是费尽了心神,加上没怎麽吃东西,她决计就算死也不能做饿死鬼,便无所顾忌起来。
看来鬼舞辻无惨打算养肥了她再宰,吃的喝的的确是不愁。
雪华的思绪长时间飘游,她得不到外界的任何消息,所以总是在担心,会不会是在当下丶会不会是已经过去丶会不会还未发生——她注定见不到主公大人最後一面了。
总是很悲伤。
她只会无情地扒饭,吃得越多越好,即便吃完的时候往往泪流满面。
另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他。
雪华能想象到自己离去时富冈义勇的表情,他应该至死都不会原谅她了。
她一遍遍想象着,那张瘦削却俊美的脸,弥漫着绝望的蓝色,他应会想手刃了她吧。
就算活下来,竹林也回不去了。她会成为鬼杀队之耻丶叛敌之人丶逃脱之卒。
雪华不怕猗窝座笑话。猗窝座成天成天不睡觉,就是盘腿打坐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真的是认真负责。她已经完全接受了猗窝座的审视,本以为猗窝座不会有什麽好脸色,但出乎意料地守规矩,一直呆在相同的位置,从未越线一步。
雪华也从未越线一步,她无数次想要动刀,为杏寿郎报仇,最後都被理智压制了下来。
“喏,饭。”猗窝座把饭放到她面前。
她刚要拾筷开吃,端起碗来,估计是汤水不怎麽新鲜,竟有点儿恶心想吐。雪华食欲即刻消失,便推开食碗:“猗窝座,鬼没有味觉是吗?这汤是不是馊了?”
猗窝座看向那饭食,刚要前去收拾,刹那间,一直在变化的无限城地震天摇,就连屋顶都疯狂地摇晃起来,周围的挂灯和板门,也相继倒下。
雪华警觉地握住日轮刀:“无限城还会地震?这是怎麽回事!”
震动的感觉越来越大,雪华艰难地扶住墙壁,试图站稳,还是无济于事。身後一直倚靠的墙壁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空xue,地面竖立了起来,顺势,雪华就要往後掉落。
一瞬间失重,雪华懵了。
猗窝座奉了鬼舞辻无惨的命令,无论如何都要守着雪华。他正要恼怒,不知道控制无限城的鸣女在发什麽疯,这一顿胡闹,眼下雪华就要从他眼皮下滑走。
他迅速移动,正准备扑向变成空xue的那一堵墙的位置。霎时间,原本竖立的墙壁重新恢复了水平,猗窝座被压回了地面。
无限城变化多端,所有的变化都依据着鸣女的想法,猗窝座断然是控制不了的。眼见那位大人交代的事情就要完不成,他正欲使用血鬼术,只觉脚下一空,径直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