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猎猎地刮过她脸颊,兰嘉攒着一口气,跑了好长一截子路,速度却越来越慢。
轿车扬长而去。
她也停下脚步。
兰嘉气喘吁吁地扶着腰,望着那辆在黑暗中消失的车,心上像被挖空了一块。
他怎麽能这样一声不吭就离开?
兰嘉在原地立了很久,才转过身,慢慢折返回去。
一边走,一边听到自己膝盖骨节作响的声音,眼里不知不觉就汪着一泡眼泪了。
她第二天看新闻才知道,昨天夜里,孟家老爷子突然发病离世。
大概孟岑筠被叫回孟家处理丧事了。
兰嘉说不上来什麽感觉,只觉得一听到任何关于孟家的事,都让她心里非常膈应。
而当孟岑筠和他们扯上关系时,那种不适感突然变得更加强烈了。
最大的受害者是她已逝的父母,她没办法代替他们原谅任何人。
诸事叠加,一整个上午,兰嘉心情都郁郁的,没有踏出过房门半步。
还是秀姨来叫她和老太太一起用午饭,有客人来。
兰嘉套了件厚厚的淡粉毛衣,打算步行去荞园的饭厅,谁知刚走到半路上,便听见背後有人扬声叫:“兰嘉!”
她一回过头,竟看见立在荷池边的乔子穆,他穿一件黛蓝色的毛衣,对着她笑弯了眼睛。
兰嘉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便像只毛茸茸的大狗,腾地一下冲过来,直直地撞进她怀里。
她被这猛然的力道撞得跌退两步,又被他紧紧搂住,抱起来转了两圈。
“够了,够了,我头晕。”兰嘉抚着脑袋,笑着制止。
待她落地站稳後,乔子穆也对她笑,眼里却闪着泪花:“你终于回来了,我想你……”
“也才两个月,哭什麽?”她锤他一下。
“这麽多年来,我们没有失联过这麽长时间。”
兰嘉笑笑:“以後不会了。”
“你眼睛怎麽样?好全了没有?”
“要等下午去医院检查。”
“那我陪你去。”
“先吃饭吧。”
两个人并排走着,乔子穆挤挤挨挨地与她聊天,一路说说笑笑,走到了老太太的荞园。
一桌子菜刚上齐,汤用小火炉煨着,咕嘟咕嘟地冒着鲜香气。
老太太坐在主桌,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小的进来。
乔子穆嘴甜,见了人就叫外婆,老太太也点头应了,瞧着很高兴。
兰嘉听她有意无意提过,乔子穆来老宅的次数比她勤,平日里独处寂寞,也多亏有他陪着。
老太太喜欢他也不无道理,可一看到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倒像是结成了什麽联盟。
已经见识过她对两个人截然不同的态度,不知为何,她一想到孟岑筠,心上像是被虫蛀空了,连痛觉也麻木,只知道那是不舒服。
或许,意识到孟岑筠逐渐被他们排挤在外的这个事实,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一张圆桌,三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兰嘉一言不发,听着两个人琐碎的搭话攀谈声,只觉得自己灵魂游离,被无形隔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