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忽然倾身过来,拢着她脖颈,两个人额头相抵,如同置身真空玻璃罩,亲密到无法阻隔的距离。
她听见孟岑筠认真对她说:“从今往後,无论何种境地,都不要做令我担心的事。”
“可以吗?”
很莫名的,兰嘉眼尾忽地漾起笑意的涟漪。
她还以为他不管她了。
他还是在意她的。
虽然雀跃,但心里仍住了只傲娇的猫咪,清清嗓子,像深思熟虑了,继而故作正经地说:“那我尽量做到。”
“不要尽量。”这答案显然没让他满意,孟岑筠松开她,又十分严肃地叮嘱了一遍:“兰嘉,你一定要放在心上。”
她了解他誓不罢休的脾气,过了好半天,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孟岑筠这才落定了,牵引着她站起身,“夜深了,去洗漱睡觉。”
兰嘉知道讨论结束了,有点依依不舍地“噢”了声,又想起自己才吐过,一身脏污,这才乖乖地回房间去。
洗澡的时候,她竟也快乐着,时不时地微笑。过了片刻,香喷喷,滑润润地走出来,挑了一件蜜桃粉的吊带睡裙穿上,她近期最喜欢的。
光脚踩在毛绒地毯上,裙摆转成一朵芍药花的形状,行走时脚尖踮起,像只轻盈纤巧的粉色小鸟。
拉开抽屉取润肤乳,偶然瞧见那块熟悉的木质相框,那是之前吵架後故意塞进里面的,暗无天日地尘封了许久。今晚看来,却觉得尤为瞩目,兰嘉伸手拿起来,轻轻揩拭表面,又将床头柜那堆稀罕玲珑的物件推远了,笑意微微地把相框放在最显眼处。
她注视那张合照好一会儿,心念一动,有了主意。
孟岑筠亦洗完澡,今夜无事,换上睡袍倚在床头看书,他睡眠一直不大好,阅读能有所助益。
这本书看了好些日子,翻到尾页时,终于有了倦意,却又被一阵敲门声惊走。
他擡眼,看见门缝鬼鬼祟祟地探出一颗脑袋。
“还不睡?”他很放松地问了这一句,因为知道只有她会来。
“哥。”兰嘉嘿嘿地笑,蹑手蹑脚进来。
他见她两只手藏在背後,又问:“什麽事?”
她听他语气还算和缓,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好事。”
兰嘉神秘一笑,小跑过来,轻车熟路地爬上床,曲起膝盖挪了两步,在他身旁跪坐着。
太近了。
他嗅觉敏锐,闻到她身上刚沐浴後的薄荷气味。
孟岑筠紧握着书脊。
“我们今天值得纪念。”他听见兰嘉说了这麽一句,紧接着看她将身後的拍立得拿出来,还有一本厚厚的相册。
“怎麽纪念?”他不新潮,仪式感也不重,此刻在她面前,竟显得有点呆。
“合照呀。”兰嘉笑眯眯,又请求:“哥,我们好久没有拍照过。”
“我不上相。”他低声道,有意拒绝。
她知道他一向躲避镜头,像是上世纪相机刚传入中国时,民间觉得那是“剥魂术”,因而避之不及。
“不会呀。”兰嘉认真端详他,诱哄他:“你很好看。”
他显然不信那是真心夸赞,没言语。
见他不为所动,她立刻将嘴一撇,控诉:“连这小小的要求也不肯满足我吗?”
“就拍一张,好不好嘛?”
知道她有心闹起来又要没完没了,他永远招架不住她那一套,只好应承下来:“我要怎麽做?”
目的达到,兰嘉立刻绽开笑颜。
她倾身过去,伸手摘掉他眼镜。
孟岑筠仿佛有些凝滞了,望定她,任由摆弄的样子。
“这样就很好。”她轻快地说。
兰嘉挪动身子,与他并肩靠在一起,手里拿着相机,将胳膊举得又高又直。
“三,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