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上开进来一辆计程车,停了停,下来一个穿黛蓝长裙的女孩子,单肩挎着一只白色山羊皮的小包,整个人也在太阳底下白得发光。
阮静薇有些局促地四处张望着,听见熟悉的声音,这才望定过来。
“静薇!”
只见兰嘉挥着手,一路小跑着过来。
她才刚露出一个笑,柔软的身躯便扑过来,将她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盼了你好久。”
兰嘉松开手,笑嘻嘻地对她说。
计程车此时啓动,开出巷子,兰嘉见了,随口问道:“你家司机呢?”
“被我弟弟叫走了。”阮静薇低声道。
又是她那个游手好闲的弟弟,兰嘉心里有点不忿,但知道她不想提,也没好再多说些什麽。
“那以後下班,咱们一块儿回家。”
阮静薇点点头。
“对了,给你介绍下另一个同事。”兰嘉侧身,将宋青渠让出来。
“你好,我叫宋青渠。”他看了兰嘉一眼,笑道:“是她手下的小弟。”
阮静薇腼腆地抿出一个笑,握住他伸出来的手,心里却想:两人都这样熟稔了,而她又是半道上来的,简直像凭空多出来似的,一块不合适的拼图。一时间,那种陌生又不自在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宋青渠很注意地打量着两个人,用玩笑的口吻说道:“你们俩真像,双胞胎似的。”
“是吗?”兰嘉竖起耳朵,头一个响应。
“唔……不做表情的时候,眉眼和脸型很像。”
兰嘉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笑出声。
阮静薇,大美人诶!她心里像飞进一只小鸟,扑腾扑腾地雀跃起来。
听了这话,阮静薇也转过头去看兰嘉,见她衣饰简单,素面朝天,可一件小衫又是最鲜妍的鹅黄,肤白,笑起来两只甜梨涡,如同香气馥郁的栀子花。
还是那一派天真明丽的模样。她又怎麽可能和她像?
她正这麽阴郁地想着,兰嘉又挽着她的胳膊,软的热的,那不属于她的皮肉,亲昵地贴在一起。她忽然感到一种不适的异样,只好往前走动两步,让她主动松了手。
“时间不早了,不如我先去报道?”
兰嘉一敲脑袋,“对,差点忘了正事!”
两个人将阮静薇簇拥在中间,一齐进了剧组的居民楼。
一套流程走完後,兰嘉将工牌递给她,笑着说:“接下来,我要对你进行改造了。”
倚在门框上的宋青渠也笑了,因为想到兰嘉第一天来报道时的窘样子。“你头发长,工作时不方便,以後可以扎起来。”又见她没带头绳,兰嘉便将一只备用的玉瓜色抓夹递给她,“今天可以先用这个。”
阮静薇点点头。
兰嘉摸着下巴,又道:“裙子也不太方便,简单的短袖短裤就好。”又夸赞一句:“反正你穿什麽都好看。”
阮静薇紧抿唇,今天出门前,她还挑了好久的衣服。
“最後……把包包也换掉吧。”兰嘉兴冲冲地向她展示自己的帆布包,“我买了一大堆,结实耐用,打工必备。你要的话,我明天带几只来送你!”
阮静薇捏紧挎包肩带,挤出一个笑:“没事,不用,明天我会换掉。”
她站在这里,只觉得是站在兰嘉的私人地盘上,伶仃单薄,任由她打量着,按照她的喜好装扮着。她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领主对外来者发号施令,她莫名地産生反感,总觉得这逼狭凌乱的房间连空气都是稀薄的,她手足无措,连氧气都被人抢占了去。
记得从前在学校时,兰嘉新裁了衣服,时常让她做模特,一双手游走,让她转过来,又转过去,她常说她是她的灵感缪斯,可在她眼里,却觉得自己和木偶人台没什麽区别,或许她只是她展示作品的工具?现在又是她行使权力的对象?阮静薇又控制不住地去猜疑了。
“静薇,你没事吧?”见她脸色不太好,兰嘉关切地问道。
“没事,只是太热了。”她随便找了个借口。
“老式居民楼是这样,空调旧了不给力。青渠,拜托你去冰箱里拿瓶冰水。”
“谢谢。”
“下午你就跟我一起吧,有什麽不明白的,你都可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