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木门还留着刚才室友离开时带起的轻响。
深蓝色硬壳笔记本静静躺在光区里,封面上的烫银星辰图案被晒得微微烫。
指尖蹭过的时候,能摸到纹路里细小的凸起,像藏着星星的棱角。
窗外传来自行车铃的“叮铃”声,混着女生们清脆的笑谈。
可这些热闹像被装在密封的玻璃罐里,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声音传过来都变了调,钻不进她此刻绷得像弦一样的思绪,连呼吸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滞涩。
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涌进阳台晾着的柠檬味洗衣粉清香。
那股干净的味道本该让人放松,可她攥着铅笔的手反而更紧了,笔杆被她攥得暖,木质纹理在指腹留下浅浅的印子。
翻开笔记本的瞬间,纸张摩擦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空白页上还沾着淡淡的油墨香,像在等她写下第一行承诺。
笔尖悬在纸面上,她指节轻轻颤了颤,不是犹豫,是想起前世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时,心脏突然跳快的悸动,连指尖都跟着凉了半截。
苏念的视线落在窗外的梧桐树梢,可思绪像被一只手拽着,猛地沉进了前世的回忆里。
前世躺在病床上时,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看着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往下坠。
耳边是李将来压抑的咳嗽声——那时他已经是别人口中的“李总”,穿着熨帖的定制西装,可袖口上还沾着赶路的风尘。
眼底的红血丝像揉碎的蛛网,说话时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却还笑着问她“想吃点什么”。
而那个她当初哭着喊着要嫁的男人,只让律师送来一份离婚协议,上面的签名龙飞凤舞,透着股不耐烦的冰冷。
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更别说来见她最后一面。
想到这里,苏念猛地攥紧铅笔,指腹掐进笔杆的木纹里,直到掌心传来轻微的刺痛,才把那些窒息的记忆从脑海里赶出去。
“都过去了。”她对着光线下的灰尘轻声说,指尖在纸页上落下第一笔。
铅笔划过纸面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像在纸上刻下了决心。
她先在顶端写下“梦想蓝图”四个字,字迹比平时用力,笔画边缘微微晕开,像把决心刻进纸里。
接着用直尺画了条横线,把页面分成两半,左边写“短期目标(-年)”,右边写“长期规划(-年)”。
笔尖顿在“短期目标”下面时,她的眼底突然亮了亮,像被点亮的星星,毫不犹豫地写下“启动资金积累”,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股票符号。
笔尖在符号上轻轻描了两下,像在给自己打气。
笔尖移到“长期规划”时,苏念俯下身,肩膀微微前倾,丝垂落在纸面上。
她凭着记忆勾勒江城的轮廓,铅笔在纸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线条,却精准地圈出三个区域。
指尖点在“城东新区”时,她想起前世这里盖起市政府大楼时的热闹。
划到“滨江板块”时,耳边仿佛响起江风拍岸的声音。
直到笔尖落在“大学城板块”,她突然停住,嘴角勾起一点温柔的弧度——这个现在满是老旧矮楼的地方,明年秋天会因为学区划分文件,房价像坐了火箭似的往上蹿。
苏念的铅笔在“大学城板块”上重重画了个圈,笔尖戳得纸面微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