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耀光的眼睛扫过墙上那只血掌,腿上的疼痛似乎一下子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心上难以承受的沉重。仿佛是头一遭,他的感官因为触摸到过于陌生且直观的痛苦,有些不堪重负了。
回去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说话。
隔天,顾梦竺看着正在二手电脑前学人演戏的齐耀光,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他绝对是受了刺激,对吧?
那挤眉弄眼的模样,画面太美了她不敢看。可又实在猎奇,她忍不住睁开一只缝悄悄偷瞄几下。
“你到底在干嘛?”
“这叫解放天性,懂吗,小土包子。”
他捶胸顿足,跟猩猩一样嘶吼起来。她看了两眼发黑的窗外,干笑了两声:
“天性什麽的我确实不懂,楼下要是报警抓你去吃牢饭,你倒是可以在派出所里见识下,什麽叫做人性。”
齐耀光停下不语,默默转身关了窗户,顾梦竺提出抗议:
“很闷啊。”
“天冻啊,忍一阵啦。”
既然失去了解放天性的机会,他便打起了别的主意。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某人明天还放假,何乐不为?
“喂,陪我演场戏啦。”
“你癫咗啊?”(疯了)
“冇钱搵(找)老师,只好搵你咯。帮帮手遮(而已),唔系咁小气怕(不是这麽小气吧)?”
她一脸为难:
“大佬,我唔识(不懂)演戏啊。”
“咩(什麽)啊,喊你念对白而已,想得还挺美。”
话音刚落,他就挨了一记重锤。齐耀光忍不住揉了揉发疼的手臂。
这人下手还真是狠。
“演什麽?”
某人别扭地开口,他立马把学着朝臣进贡的模样将准备好的剧本双手奉上,恭敬之馀笑得格外谄媚。顾梦竺懒得理会他的搞怪,翻看时瞪大了眼睛:
“麦克白?”
“系喔。小姐高不高兴啊?”
她不高兴,一点也不。齐耀光的英文实在烫嘴,她不愿再让耳朵徒受折磨,当衆宣布只愿意念中文译本。
“唉,怪可惜的。实话同你讲,我英文都唔差嘅(不差的),不过国语更掂(好)啊!”
他咂咂嘴巴,摇头表示遗憾。
“really?”
“日哩日哩啊。”
顾梦竺被他逗笑,好心地继续当陪练,只是练来练去,两人总是莫名其妙地绕着同一个话题吵起来。
“喂,这位大姐,前後鼻音你唔(不)分嘎?”
“我分唔清啊!唔得(不行)啊!”
“唔中意你就去搵其他人啊!”(不喜欢你就去找别人)
“得(行),得,得!点会唔得嗻(怎会不行呢),你讲鸟语都得啊。”
她气到背过去不理他,齐耀光唯有低头做小:
“公主姐姐,你魅力无双口音无敌,你系(是)这条街最靓果(的)女仔,继续啦,求下你啊。”
“求你啦。”
他拉拉她的衣角,等她没脾气以後又开始搞怪起来:
“你系风中的蜡烛,不是挂在竹竿上的腊肠,不是走来走去的鬼影,更不是一条粉肠,嚯——”
齐耀光捂住肚子,仰天喷出一口老血後倒在沙发上:
“我死咗(了)。”
顾梦竺用书砸他:
“起来,认真点练啊。”
“哦。”
他立马原地复活,看到那张脸如此严肃,连忙老实练起来。窗外星星的眼睛眨呀眨,黑了好久的夜,似乎也还没到沉睡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