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走了没啊?已经出来很久了。”
“我刚刚好像看到一家超市,还差点东西没买,特别是鸡蛋。这样吧,你先回去。”
他挑了挑眉:
“不用我帮你拿?”
“不用。”她朝他摆摆手,“你就回去吧。”
顾梦竺没再多说什麽,下一秒便转身往记忆中的超市摸过去。到了地方以後,她望了一眼看不见尽头的人流,再瞧了瞧旁边的价格标牌,差点吓得倒着走。
You!这家超市刚开张就破産啦,卖这麽贵,不如去抢!看样子鸡蛋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顾梦竺在心里嘟囔着,准备打道回府,提脚便往外走。走出商场没几步,远远地,她看见齐耀光拐进旁边的一幢楼,朝着林木更深的地方走去。那是与他们出租屋完全相反的方向,她有些疑惑,还未思考出些什麽,双脚已经不自觉跟了上去。
顾梦竺对这一带不算太熟,但她依稀记得,附近有个聚集点,不少人专门堵在树荫下打扑克跟骨牌,稍稍地赌一点小钱。因为数额不大,所以没什麽人管制。她越走心中便越是充满凉意,甚至幻想着,他到这边来,不过是为了四处走走而已。
齐耀光终于停下了,他的面前摆放着不少牌桌,一些人跟他打招呼。一个寸头男人原本叼着烟在茶色的桌面上搓骨牌,见他来了急忙起身让座:
“咦齐哥,有几日不见你喔!要不要来赌一局?”
“好啊。”
他施施然坐下,对面留了几根白发的男人盯着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半阴半阳地说道:
“记得前几日你的钱都输光咯,还有钱赌?”
齐耀光拿出几张二十的散钱按在牌桌上,男人眉毛一挑,不再多说什麽,搓起骨牌准备开局。钱是顾梦竺给他的零花,出门找工作总会有需要急用的时候,隔个几天他就能攒一波出来。他在赌桌上玩了个痛快,而她在远处无声看着。果不其然,他又输了个精光,看神情,似乎对此习以为常,见钱输光便毫不留恋地起身离桌。
顾梦竺呆呆地跟着他走,心里空荡荡的,有些不是滋味。她想起前不久与陈箩的对话,忽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是那麽地有意义,或者从根本上说就是毫无意义。
她真的要像这样,养他一辈子吗?他也真的要像这样,活上一辈子吗?
齐耀光背着手胡乱溜达。他没有往出租屋的方向去,只是随意散漫地闲逛着。一路上,他什麽都看,好像对什麽都感兴趣,但他哪儿也没有停留,仿佛周边没有值得驻足的一切。走到最後,他终于停下跟几个小孩儿玩起玻珠,甚至从一个孩子手上赢了不少珠子。
顾梦竺已经看得太久,她等不及了,两手握拳直直地走过去,在他身旁站定。头上突然落了个人影,齐耀光不禁擡头往上看,迎着光的,是她半明半暗的一张脸。
“跟小孩打个玻珠也能打出参加国际台球赛的气势,真是服了你了。别玩了,回家了。”
他有些惊讶,眸子中尽是疑惑,似乎不明白她为什麽买个东西会跑到这里来。他停了手,接着起身,按她的要求离开那未尽的赌局。
“不是叫你别赌了?你这样,什麽时候才能还清欠我的债啊?”
她没明说自己目睹了他赌博的场面,可尽管语气平平,多多少少都会透露那麽一点儿意思。齐耀光踹了一脚路边的石子,歪着头咧着嘴看她,眼里全是冷漠。
“你是我老母吗?那麽啰嗦。我想几时还就几时还。”
“你就是见我是个女的,觉得我好欺负,所以才这样有恃无恐对吧?”
他的态度完全显现在脸面上,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是极为无所谓的。他双手环臂,仗着身高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系啊。大不了,你就把我赶出去咯,要不把这条命拿走。得闲时,记得来桥洞找我拿钱,一球两球就无啦,三蚊五蚊应该没问题。”(球——百万,蚊——元)
“你!”
她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却擡脚就走,她只能跟在後边疾步追:
“喂,你也不想好几年都赖在我这儿,受我管制吧?干快点赚多点,这样才能逃脱我的魔爪不是吗?我是为你着想诶?这都不领情?”
“呵,你有那麽好心?”
顾梦竺站定,看着他的後脑勺闭了闭眼,接着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
“真是狗咬吕洞宾,懒得理你!”
察觉人没有跟上来,齐耀光回头,朝着她叫道:
“喂,又讲买鸡蛋?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