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2)
“呃!”顾惊鸿痛哼一声,被那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向後拖拽,踉跄着撞进一个坚硬如铁的胸膛。
浓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药味和冰冷的怒火将她瞬间包裹。
顾惊鸿又惊又怒,奋力挣扎。
趁着月色,她看清了来人——萧承砚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燃烧着骇人的赤红,如同濒临失控的野兽。
他胸前的衣襟微微敞开,隐约可见绷带的轮廓,显然伤口被牵动,但他浑然不觉。
顾惊鸿出声:“萧承砚!你放手!”
“放手?”萧承砚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嘲弄和疯狂的偏执。他非但没有放手,反而顺势将她扛在肩上,不由分说便将她扛回自己房间。
他一脚踢上了自己的门,然後将顾惊鸿放下,翻转过来,狠狠抵在冰冷的墙上!
他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灼热而愤怒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另一只手粗暴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擡起头,双眼通红。
“不眠不休地守着他?”萧承砚的声音压抑着咆哮,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
他眼前仿佛又闪过方才顾惊鸿安睡在谢琰床头的一幕,“任他抓着你的手?伏在他榻边……睡得那般安稳?!”
“你就是这样对本王‘恪守分寸’丶‘自重’的?嗯?!”
“就是在本王面前演得滴水不漏,转头却……却能在另一个男人榻前睡得那般心安理得?!你的面具,究竟戴得有多厚?!”
顾惊鸿的眼睛倏然睁大——这句诛心之语像针一般扎进了她心底最不愿被触碰的地方。
她照顾谢琰,是沉重的枷锁,是赎罪的鞭痕,绝非他口中不堪的情愫。
剧烈的屈辱和从未有过的委屈体验涌了上来。
她用力咬住下唇想压下那翻涌的情绪,但那双清冷倔强的眸子里,却不受控制地迅速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如同易碎的琉璃。
萧承砚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猛地一颤,双眸一瞬不瞬盯着她眼中那抹强忍的泪光。
含泪的眸子映着他狰狞的怒容,却像一盆冰水浇在他燃烧的怒火上,瞬间又蒸腾起更猛烈丶更混乱的灼痛!
他看见了什麽?!
他看见了那个永远清冷疏离丶仿佛没有感情的顾惊鸿,此刻竟为了另一个男人……在他面前露出了这般委屈丶破碎的神情?!
不对……或者这是她炉火纯青的僞装里,又一环令人心碎的戏码?
这念头如同毒液,瞬间腐蚀了他因那脆弱而泛起的心疼,让嫉妒的火焰扭曲成了更黑暗丶更肮脏的猜疑和……被愚弄的怒意。
他恨她!
恨她处心积虑的欺骗!
恨她将自己玩弄于股掌!
更恨自己……明知她满口谎言丶一身僞装,竟还会为这不知真假的泪水感到心如刀绞!
想到这里,萧承砚几乎将自己的嘴偷偷咬出了血。
他闭着眼睛调整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片刻後,他手中力道松了些,理智终于被他强行拉回,开口的声音又敛去了情绪,变得冰冷而疏离。
“谢琰……情况如何了?”
与此同时,顾惊鸿双眸的泪水已然收束,眼底掠过淡淡的警惕。
“劳王爷挂心。义兄经玄谷主妙手,已拔除部分寒毒,性命无虞,只是尚在昏迷,需好生将养。”
“性命无虞便好……本王听说,谢琰中的是‘寒髓引’?”
顾惊鸿擡眸看他,眸中警觉更胜。
萧承砚的双手从顾惊鸿身上移开,习惯性背在身後,与顾惊鸿保持一臂距离。但他的眸子依然紧紧锁着顾惊鸿。
他故作轻松,但脱口而出的问题却藏着刀锋。
“寒髓引……此毒阴狠霸道,非寻常江湖手段。本王倒是好奇,谢琰这般身手卓绝之人,是如何中了此等阴损之毒?又是如何……带着这般剧毒,还能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甚至……功力不减反增?”
顾惊鸿默默捏了捏指头——他……又来?
她脑中斟酌着该如何说,面上却维持着镇定:“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义兄早年……树敌颇多,遭人暗算也是常事。至于他如何支撑……或许是意志坚韧,或许是……有不得不支撑的理由。”
萧承砚的眸光闪烁——她巧妙地避开了具体原因,强调了“不得已”和“坚韧”,同时暗示谢琰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