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进不可
西南军营·主帅营帐
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血腥气。
自顾惊鸿被送去西南行辕之後,萧承砚便旧伤复发一病不起,衆将军守口如瓶,连军医都日日侍候在萧承砚左右。
他躺在床榻上,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将鬓发濡湿,肩头裹着厚厚的纱布,隐隐透出暗红的血迹。
医官面色凝重。
长风见状,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压低声音急问:“医官,……王爷如何了?”
医官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王爷此番……心力耗损太过!那左肩箭伤本就凶险,反复撕裂,内里早已溃烂化脓。更要命的是,王爷体内似有一股极其霸道的阴寒内劲与狂暴真气互相冲撞,郁结于心脉,迟迟不得宣泄,反而强行压制。”
长风脸色煞白。
王爷是西南军的天,堆积如山的军报丶虎视眈眈的南诏丶并不安分的藩王……哪一样离得了王爷?
他喃喃道:“可王爷是主帅,这西南……”
医官猛地一拂袖,眼中带着一丝薄怒:“糊涂!风统领!是西南的担子重,还是王爷的命重?!纵有千斤重担,此刻也须得放下!王爷若有不测,西南才是真正的大祸临头!”
长风想了想,带着最後一丝希冀:“医官,是否……还有他法?若王爷能得几日静养,末将等拼死也能撑住!此番正是关键焦灼之际……”
医官苦笑摇头,满是无奈:“几天?王爷这身子,怕是得温养几个月了。”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亲兵刻意压低的禀报声:“风统领!营外有一女子求见,自称……药师谷玄汝!”
“药师谷?!”长风眼中骤然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快请!快请进来!”
帐帘掀开,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玄汝。
她依旧一身简单的布衣,发髻微松,风尘仆仆,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
她目光如电,掀帘的那一瞬间便就锁定了榻上的萧承砚,对帐内的军医和长风只是略一点头,便径直走到床边。
长风连忙让开位置,心中焦灼万分:“玄汝姑娘,您快看看王爷!”
玄汝没有言语,神色冷肃。
她伸出三指搭在萧承砚的手腕上,凝神细诊。
甫一接触脉门,眉头便紧紧蹙起,随即脸色越来越沉,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
片刻後,她猛地收回手,转头怒视长风,声音冰冷如刀:“离开药师谷时,我亲手交给他的那个蓝色锦囊呢?里面的药丸,他一颗都没吃?!”
长风被她的气势所慑,头皮一麻,连忙道:“姑娘息怒!军营之中皆是男子,王爷素来不喜人贴身伺候,尤其战时更是亲力亲为。那锦囊……王爷收下後,我等……我等确实不知王爷是否服用……”
“糊涂!简直是不要命了!他体内真气乱窜,又中了毒,你们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玄汝气得脸色发白,“都给我出去!不要影响本姑娘施针!风统领,劳驾管一下!”
长风赶紧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带着亲兵守在营帐外围不让人靠近。
……
雅静的茶楼包厢隔绝了外间喧嚣。
谢琰浑不在意地斜倚在圈椅里,指尖拈起碟中一块精巧点心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只拿那双狭长的凤目睨着坐在对面的顾惊鸿。
顾惊鸿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拔除了寒髓引,又在药师谷调养几月,谢琰昔日眉宇间萦绕的阴鸷戾气已减少很多,虽眼底依旧难寻暖意,整个人却如蒙尘明珠被拭亮,透出几分似有若无的温润来。
可明明望着的是眼前这张脸,下一瞬,另一张苍白失血丶眼底泛青的俊朗面容却毫无征兆地撞入她脑海……
谢琰咀嚼的动作忽地一顿,狐疑地上下打量她,咽下口中点心,才慢悠悠开口:“阿鸿,这般盯着我瞧?莫非数月不见,我这张脸……又俊美了几分?”
顾惊鸿倏然回神,非但不退,反倒欺身向前半寸,乌瞳清亮,慢条斯理。
“俊美?倒不如说……‘美艳’更贴切些。”
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瞬间攫住谢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