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罐的东侧有一排螺旋钢架楼梯,沿着球罐的表面弧度螺旋向上,一直延伸到顶部平台,以方便工人对罐体进行作业操作和监测。
一边走,项目经理一边将整改的点位一一指出来给他们讲,甚至细微到螺栓的强度等级和连接方式。
钢构件表面纹理崭新而清晰,没有半点磨损的痕迹,都是簇新的。
说着,项目经理忍不住感慨:“如果早点对这老罐区进行整改,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言罢,才意识到身旁的老板就是去世老董事长的女儿,立刻噤了声。
乔云筝只是脚步微顿,没有什麽不悦的情绪。
相反,她反而想更多地了解一下父亲生命最後时刻的那些细节。
关于那场事故的内幕,乔云筝也大都是从旁人的转述和事故报告书上的陈述里得知的。当她从国外急匆匆赶回来时,爸爸已然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浑身插满了冰冷的管子。
“那件事……赵工了解多少?”乔云筝忍着心底针扎般的疼,平静地问。
见自己的冒失没有引起老板的不满,项目经理的心才放宽了些。
他打量着乔云筝的脸色,斟酌片刻,才小心翼翼开口:“我也不在场,之前的朋友是在这个项目上的,我是断断续续从他那里听来的。说的和通报的情况大体上差不多,只是……”
他又偷偷看了眼乔云筝,才继续说:“老罐区设备老化的事几年内项目上已经上报过很多次了,但每次都被驳回了。”
乔云筝脚步一停,有些诧异:“驳回了?”
“是啊!”项目经理无不遗憾地摇头,“给的批复是虽说有老化情况,但尚在安全周期内,加上改造资金成本巨大,就这麽一年年拖下来了。”
这点看似不太起眼的细节,倒是乔云筝没有听说过的。
温泓突然开口问:“这事,老董事长知道吗?”
项目经理也不太确定内情,便只模棱两可地答:“一开始应该是不知道的,因为我听朋友说,那天老董事长过来看时,当场就发了很大的火,怪领导班组渎职,拿安全当儿戏。他还专门爬到罐体背面去查看不容易被发现的部位,谁知道……”
接下来的话,他没再忍心说下去。
三人一时沉默下来。
不需他多说,恐怕全昆城的人都知道那天发生了什麽。
乔振德爬到罐顶平台,去查看罐体背部磨损的时候,一旁看起来还算结实的一根栏杆突然断裂,乔振德整个人就从九米高台跌落了下去。
据说,他落下时,手里的对讲机还在跟安全班长通着话。
原本,仅仅是高台坠落的话,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可那根跌落的钢管刚刚好就砸断了罐体下部的采样管。
机器隆隆的轰鸣声成了这场意外最趁手的刀,掩盖了气体管道泄露的声响。
等发现时,无色气体已经弥散开,重重灼伤了因跌落而昏迷的乔振德。
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到了罐顶平台。
乔云筝站在经理手指的位置。
那里的栏杆已经换成加厚加粗的,还加了围挡丶安全警示牌。
或许因为离罐体太近的缘故,滚烫的热浪变得更加灼人,争先恐後地钻进乔云筝的肺管,灼得她眼眶泛上湿意。
温泓没说话,只是沉默着牵住了她的手。
片刻後,温泓忽地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那个朋友还在乔氏吗?”
项目经理虽奇怪他怎麽关心起这个,却还是很老实地答:“不在了,作为负责人之一,他也被处分了,我也挺久没见他了……”
他仍在唏嘘着,却又听温泓问:“你们这个项目历来的班组名单,你那里有吗?”
项目经理虽奇怪,但见眼前男人神情严肃丶气场迫人,也不敢怠慢,忙说:“有的,新班组的名单刚提交上去,至于以前的那个……办公室里应该还有资料。”
“嗯,”温泓点点头,“待会儿麻烦找来看看。”
三人一路下来的时候,温泓忽地又说:“赵工,你那个朋友电话,有没有?”
这下,不光项目经理,连缓过神来的乔云筝都忍不住看向他:“温泓,怎麽了吗?”
温泓的目光在她脸上定格片刻,又很快挪开。
他依旧是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自嘲般笑了笑:“职业病吧!就随便问问,没什麽,别多想。”
作者有话说:感谢“Sunshine”宝贝的5瓶营养液呀!麽麽哒!(一把抱住,转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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