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内,陈氏暖炉静静散着热量,隔绝春末寒意。
韩平、徐博达并肩站在巨幅地图前,
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被朱笔特意圈出的“镇北县”上。
那里如今已标注了密密麻麻的符号——
新垦区、坊市、工坊、水车分布,每一个标记都见证着这片土地半年来的剧变。
“报!陈参军到!”
亲卫的通报声让韩平转过身,眼底掠过一丝柔和:“让那小子进来。”
帐帘掀起,陈飞大步走入,抱拳行礼:“大帅,徐副帅。”
“你这是从田里直接过来的?”
韩平目光扫过他衣角的泥点,“春耕进行得如何了?”
“禀报大帅。”陈飞神色一正,
“春耕已近尾声,新垦及收购的田地九成八完成播种。
新辟水田全部播种完毕,其余地块也都撒下了豆种杂粮,确保没有一寸土地抛荒。”
这些消息韩平早已通过军报知晓,但此刻听陈飞亲口道来,感受却格外不同。
他微微颔:“能半年时间开垦两倍于从前的田地,还能及时种上,你做得很好。”
他话锋一转,“你连官道上的流民都派车去接了?”
“是。”
陈飞坦然道,“农时不等人,多费些许钱粮,安定人心,确保秋收,利大于弊。”
徐博达抚须赞叹:“不局限于一城一地得失,着眼长远根基。
如今镇北县民心之凝聚,确实远胜往昔。这份无形的财富,比金山银山更珍贵。”
陈飞谦逊躬身:“副帅过誉。这都是倚仗镇妖军上下同心,非我一人之功。
此外,坊市‘三横三纵’主干已见雏形,核心展区和部分工坊的地基都打好了。
孙半城派来的周管事能力出众,调度得力。”
“坊市按部就班推进就好。”韩平走到案前,示意陈飞坐下,语气渐沉,
“你如今统筹四方,眼界渐广,对当前局势……尤其是朝廷的态度,可有什么看法?”
陈飞心中了然,这既是考校,更是推心置腹的开始。
前世那些功高震主、尾大不掉的旧事,此刻竟如此真切地映照眼前。
他谨慎措辞:“晚辈见识尚浅。只是觉得朝廷对地门关似乎……不够重视。
粮草断绝,兵员不补,若非大帅与将士们勉力支撑……”
“不是不重视。”徐博达接过话头,叹了口气,“是选择性放弃。”
陈飞神色一肃:“还请副帅明示。”
徐博达走回地图前,手指重重点在地门关上:
陈参军可知,在朝廷诸公眼中,此地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孤悬江北,直面妖渊,乃边防重镇?
是,也不全是。徐博达摇头,你说的是军事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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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户部那些算计收支的官员看来,这里最大的特点是——
投入巨大,产出寥寥,是拖累财政的负累。
镇北县与大乾隔着龙江天险,粮草、丹药、军械,跨江输送耗费惊人。
早年应对一阶妖兽,三千镇妖军尚可维系。
可自从三十年前封印松动,二阶妖兽频现,军中损耗剧增,
被迫扩至万人,但所得材料却因战斗激烈而价值大减。
在朝廷看来,我们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韩平冷哼一声,脸上尽是不屑。
徐博达继续道:其二,朝局动荡,党同伐异。
陛下潜心修道,疏于朝政。几位皇子明争暗斗,朝臣纷纷站队。
我军拥兵万余,战力卓着,却远离中枢,不涉党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