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许多年里,他早已习惯运筹帷幄,习惯对底下人发号施令。
可是现在,他竟无比希望有一个人能教教他怎麽做。
教他,怎样留住他最爱的人。
静默的时间里,兰嘉很快便有些後悔。
再生气上头,这事也不应该再提了。太伤人。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兰嘉一愣,最後偏过头,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就连水过也不可能无痕。
互相伤害後再道歉又有什麽用?
“到底怎样,你才肯放我走?”
“这麽久过去,你还是没有丝毫动摇?”
“对。”
“你就这样恨我?连一秒钟也不想与我多待?”
“我现在脑子不清醒,不想讨论此类话题,况且,”她垂下眼,“你一定不会喜欢我的答案。”
没有答案也是一种答案。
微不可察地,孟岑筠面部肌肉颤动了一下。
“好,既然你这样想走,那我就放你走。”
兰嘉呆了一下,疑心自己听错。
紧接着,又听见他说:“只要你满足我一个要求。”
果然,他才不会这样轻易就答应她。
“什麽要求?”
“你看着我。”
兰嘉没动。
一只便抚上她的脸,回转她视线。
她仰望着他。
模糊的双眼忽然变清晰了。
他真是瘦多了,比她早晨时看到的还要清减,深邃的眼窝凹陷进去,眉骨更高了,浓浓地洒下一片阴影。
他这样冷峻的长相,不笑时自有威仪,从小到大,兰嘉身边的很多人都怕他,忌惮他。
可同样是阴影里的那双眼,此刻注视她,竟然是弱势而痛苦的。
他放缓呼吸,轻而认真地对她说:
“我要你和我结婚。”
她心里哗然的一下,久久未能出声。
孟岑筠紧盯着她,再次重复:
“只要我们结婚,我就放你走。”
是求婚?还是威胁?
兰嘉被冲击到,呆呆地愣在那里。
一起生活多年,老太太对于孟岑筠婚事的关照,她也明里暗里听到过许多次,但他从来只是拒绝。
他是个对大事很慎重的人,永远是步步规划,徐徐图之,她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对婚姻的态度同样如此。
可现在,他简直激进得颠覆她的认知。
是因为爱,所以才想要和她结婚吗?
还是因为要把她攥在手心里,才会提出一个她绝对办不到的要求?
行不通的。
她怎麽可能在这个时候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