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她要掩上门,乔子穆匆忙补充一句:“等会一起吃午餐,好不好?”
兰嘉笑眯眯地答应了。
屋内,孟岑筠正端着一杯刚做好的黑咖啡走到客室,看了眼时间,不偏不倚八分钟,才坐在沙发上,兰嘉便过来了。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香醇气味,她嗅了嗅,讨好笑道:“哥,我也想喝。”
孟岑筠掸眼看她,慢悠悠地端起冒着热气的骨瓷杯抿了口。知道她不会感兴趣。
兰嘉以为他不给喝,正要腹诽他小气,坐到他身边一看,皱了眉:“怎麽老是喝这麽苦的咖啡……”
不加糖也不加奶,喝得舌头都麻掉了。
说起来,她与孟岑筠的口味简直天差地别。一个健康寡淡到没油水,一个五中滋味齐齐上阵,家里做晚饭,指明要的菜品摆上来,颜色那叫一个泾渭分明,给餐桌划下一道楚河汉界。她该庆幸孟岑筠不屑同她玩闹,否则家里势必每天上演甜咸党派之争,酸辣口味大战。
很多时候兰嘉都会想,好歹人与人之间总有相似性?可这世界上怎麽会有她与孟岑筠这样完全相反的案例?性格丶爱好丶处事风格都大相径庭。
做了二十年家人,他们像是同一个培养皿中出来的两个异类菌体。
但想想也觉得遗憾,就连吃这样最微末的小事都吃不到一起去,更别说其他。
有时候想与他聊聊共同话题,却是有心也无力。
兰嘉叹了口气,整个人像条风干咸鱼,顺着滑溜溜的丝绒沙发往下滑,脖颈弯折成一个丧气的角度。
孟岑筠瞥了她一眼,交代她:“等会儿我还有事,你待在房间不要乱跑,等医生上门再为你检查。”
“噢。”
“中午,你和我一起吃。”
“唔。”兰嘉刚应了,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心里暗叫糟糕。
“等等……”
“哥,要不我们还是晚上?”她心虚地同他商量。
“有约了?”他似笑非笑。
兰嘉听他搁下咖啡杯,杯底与瓷碟碰出清脆的一声,却似警钟。
又是一个送命题,她真的很想哀嚎一声。
这两个人碰上,无疑是针尖对麦芒,难堪的是她,遭殃的也是她。
乔子穆那边,关系才缓和,也事先答应了,不好再回绝。可孟岑筠那边,更难搞,她惹不起。
除非……让他主动说不?
非逼她二选一,说明他肯定也不想纡尊降贵与他们搅合。
兰嘉转了转眼珠,计上心头,笑得谄媚:“哥,要不……大家一起?”
孟岑筠沉吟一会儿,没答应。
兰嘉偷笑,果然不出她所料。
很快便到晌午,天没那麽阴郁,透过酒店餐厅的落地玻璃窗,能看出暴雨趋势减缓。加尔维斯顿只是暂受飓风波及,听工作人员说,再过一两天,机场就会恢复运营。
乔子穆到得早,坐在一张樱桃木的圆餐桌前,等着兰嘉。桌布雪白,只留两幅餐具,原先插瓶的百合与小苍兰让人撤走了,旁边花几上的一球蝴蝶兰也撤了。
兰花颜色浓艳,花序如长龙,开得累累坠坠,据说是酒店拍卖购得的名贵种,与经理沟通半天,才让两人小心翼翼地合抱搬走。
这一番造势下来,让人想不注意都难,立刻有员工私语,猜测他等谁来。
没过多久,餐厅便过来一个身形纤盈的女孩子,乌发雪肤鹅黄裙,脸是古典的脸,雾眉弯弯,神色却不知为何有点愁。
之前猜测二人为情侣关系的员工笑了,摩拳擦掌,正要跃跃欲试地索要赌金,却没想到被同伴伸手一推,示意再看,这一看,十美金的赌注便长着翅膀飞走了。
只见那女孩身後跟来一个气质沉稳的高大男人,容貌极为出色,表情却很冷肃,只可远观的一座覆雪寒山。
两人并行着,风格迥异,体型悬殊,两张脸,一淡一浓,乍一看,半点相似也无,若看得仔细,则会发现,这两人的气场竟诡异的和谐。
乔子穆看到孟岑筠与兰嘉一同过来,暗中诧异,但眼见着迫近了,只好站起身来叫人:“岑筠哥。”
孟岑筠微微颔首,自然入座。
兰嘉对上他诘问的眼神,无言,唯有尴尬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