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面陈设简单,空无一人,只有一股陈年的尘土气息。
她目光扫过地面,一下就抓住了几块磨损异常的地砖,然後蹲下身,伸出手沿着缝隙摸索,很快找到一处极其隐蔽的凸起,用力按下!
“嗡——”一声沉闷的机括转动声响起。旁边一整块巨大的地砖连同下方的石板,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丶向下延伸的漆黑洞口。
一股更浓郁的丶混合着草药和尘封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顾惊鸿毫不犹豫,闪身而入,反手合上入口。
洞内并非全黑,两侧墙壁上有微弱的荧光石发出幽绿的光芒,勉强照亮狭窄向下的石阶。
她脚步无声,心跳如鼓。
石阶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石门,门上有锁孔,想必这里边需要萧承砚的那把钥匙了。
顾惊鸿掏出不久前复刻的钥匙,插入,旋转!
“轧轧轧……”沉重的石门缓缓向内开啓。
一股难以形容的丶浓郁到化不开的药香混合着陈旧的书卷气息,汹涌而出。
密室不大,四壁皆是嵌入墙体的檀木架子。架子上分门别类,摆放着无数锦盒丶玉瓶丶卷轴丶书册,最顶端还放着一直小小的木制机关雀,显得跟周围的物件格格不入。
密室的西南角一个单独摆放的寒玉盒,盒盖半透明,隐约可见里面躺着一株形似龙须丶通体碧绿丶顶端却结着一颗赤红如血果实的奇异草药,与她在酌月楼册子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九转还魂草!
顾惊鸿几步上前,小心翼翼打开寒玉盒。冰寒刺骨的气息与浓郁的生命力交织,让她精神一振。她迅速将草药取出,用早已准备好的特制油纸层层包裹,塞入怀中特制的隔温夹层。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刹那,目光无意间扫过密室正中最高的一个架子顶端。
那里没有锦盒玉瓶,只孤零零地悬挂着一块泛着幽兰般光泽的令牌,约莫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看不出质地。令牌表面没有任何繁复的纹饰,只有中央刻着一个极其古朴丶苍劲丶带着洪荒气息的象形文字。
顾惊鸿心头莫名一跳。
这块令牌……上面古朴的文字似活物蠕动般,让顾惊鸿有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排斥感。她下意识地移开目光。此物非她所求,也与任务无关。眼下最重要的是带着还魂草离开!
……
寅时二刻
顾惊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烬王府门口。
她已换上最不起眼的粗布衣裙,将包裹严实的九转还魂草牢牢缚在腰腹间,臃肿的僞装下是紧绷的神经。
刚推开房门,一股带着些许胭脂味的夜风拂面,同时拂来的,还有一道冰冷粘稠丶如同毒蛇般锁定她的视线。
顾惊鸿心脏猛地一沉,她缓缓擡眸,只见回廊的阴影里,一道颀长身影抱臂斜倚着廊柱。深红色长袍几乎融于夜色,唯有腰间那管碧玉笛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他长发未束,几缕拂过他苍白却俊美得近乎妖异的侧脸——正是谢琰。
这个变态?!难不成真算好了时间等着炸掉王府?!
谢琰缓缓直起身,从阴影中踱步而出,月光照亮他脸上那抹毫不掩饰讥诮的疯狂笑容。
“呵……瞧瞧这是谁?我们尊贵的顾掌记……啧啧,这身打扮,真是……别致。”
他狭长的凤眼如同淬毒的鈎子,精准地扫过顾惊鸿臃肿的腰腹,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声音压得极低“深更半夜,做贼似的……怎麽,烬王府的山珍海味养刁了胃口,还是萧承砚的床榻不够暖和,让你急着去外面打野食儿?”
顾惊鸿面上寒冰骤结,语气冷硬如铁,半步不退:“谢琰,让开。我桩目阁的事,轮不到你置喙!”
“轮不到我置喙?”
谢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玉笛在指间灵巧一转,笛尖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猝不及防地点向顾惊鸿藏着药草的腰腹。
顾惊鸿早有防备,身形急退,险险避开要害,但笛尖携带的劲风依旧刮得她腰腹生疼。她眼中寒光大盛,短刃已滑入掌心。
谢琰一击不中,并未追击,只是用玉笛虚指着她藏药的位置,眼神如同在看一个自寻死路的疯子:“顾惊鸿,你还真的把‘肉’带出来了?你想用它做什麽,去救那个老东西,邀功?”
他猛地逼近一步,抓住顾惊鸿的胳膊:“我知道,你吃了秦进很多亏,早看他不爽了。此番拿了九转还魂草定是要将他拉下的。要不,让我帮帮你……如何?”
顾惊鸿握紧短刃,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疯狂的目光,唇角勾起冰冷的讽刺:“帮忙?谢阁辅体谅,但我的死活还劳谢阁辅费心!”
谢琰怒极反笑,眼中戾气暴涨,忽而又急转直下,笑得渗人:“顾惊鸿,死活你都逃不开我的,还不如顺了我的人情。若不顺,我现在便将你交给萧承砚,你也该知道,那萧承砚是个什麽人……”
话未说完——
“本王是什麽人,不劳他人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