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伤一千
“铁壁囚室?!”
长风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京兆府最恐怖丶看守最森严的地方,铜墙铁壁,暗无天日,只关押最危险或最重要的死囚!
萧承砚继续道,声音冰冷无情:
“加派三倍人手看守,内外各三班轮值,明哨暗桩,无死角覆盖。除本王亲临,任何人——包括李府尹本人丶各部上官丶乃至内廷天使,一律不得探视。违令者,无论何人,即刻拿下,以同谋论处。”
长风听得心惊肉跳。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关押,而是将谢琰彻底打入与世隔绝的死地,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王爷,这是……?”长风还是不太明白这如何“护”顾惊鸿。
萧承砚眼中寒光一闪,解释道:
“谢琰此人,行事怪异诡谲,究竟背後是何势力不得而知。将其彻底隔绝,一来可探究他与外界的联系,引蛇出洞。二来,惊鸿她若真去了地牢,也会难以突破这铜墙铁壁般的封锁。”
“……她只要发现那里是龙潭虎xue,连一丝缝隙都没有,自然就会明白,谢琰此人,没有跟他计较的必要,也不必她冒险接近。这,便是本王替她设下的‘护’——釜底抽薪,绝了她的念想,也……绝了风险。”
长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王爷这是既要护着顾惊鸿,又不让顾惊鸿觉得在被王爷护着?
旋即长风眼中爆发出钦佩的光芒:“王爷英明,属下这就去办!”
“嗯。”萧承砚淡淡应了一声,挥了挥手。
长风领命,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
萧承砚独自立于书房渐沉的暮色中,身影凝然不动,仿佛一尊失了魂的石像。
方才顾惊鸿离去时那冰冷带刺的眼神丶决绝的背影,如同无形的寒锥,狠狠钉入他从未动摇过的掌控之中。
他缓缓阖上眼,胸腔里翻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滞涩。
沙场点兵,他运筹帷幄,纵有千军万马阻于前,亦可挥戈断流,斩将夺旗,纵是尸山血海亦在所不惜;
朝堂博弈,他翻云覆雨,纵是九重宫阙波谲云诡,亦能洞悉先机,纵横捭阖,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天下,似乎无一处不可为棋局,无一人不可作棋子。
可唯独一个顾惊鸿……
她不是敌酋,不是政敌,不是可斩可囚可驱策的棋子。
她是横亘在他铁血法则之外的一道迷障,是他翻遍兵书策论也寻不到解法的一道难题。
一种深沉的丶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漫过这位算无遗策的烬王心头。
他竟对她……束手无策。
……
亥时初
一身紧束的玄青色夜行衣融入京兆府外浓得化不开的阴影。
顾惊鸿如同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紧贴在冰冷的屋脊背风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刮在脸上生疼,却丝毫无法冷却她眼中燃烧的冰冷火焰。
下方,京兆府高墙如蛰伏的巨兽,火把的光晕在风中摇曳,将巡逻兵丁的影子拉得鬼魅般忽长忽短。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丶潮湿和一种压抑的死寂丶地牢特有的气息。
她能感觉到,这里的守卫不同寻常。
三班轮值,明哨暗桩交织成一张几乎密不透风的网。脚步声沉重规律,火把光扫过的角度几乎没有死角。比寻常的京兆府地牢森严了数倍。
“铁桶?”
顾惊鸿心底冷笑——京兆府惯会小题大做,烬王押来的人便要这种级别的看守了?
她屏住呼吸,捕捉每一个守卫的移动轨迹丶每一次换防的间隙,甚至连火把光晕扫过地面时那一闪而逝的反光点都清晰印入脑海。
时间在她脑中精准计算,巡逻的节奏被拆解成数。
一个时辰,在刺骨的寒风中悄然流逝。
机会,只在瞬息。
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蜡丸,从她指尖无声弹出,精准地落在远离目标区域丶下风口一处堆满杂物的角落。
“噗”的一声轻响,微不可闻,一股无色无味的薄烟如同夜露蒸腾般弥漫开来。烟雾极小,却足以让附近两个固定岗哨和恰好经过的一队巡逻兵下意识地朝那异动处望去,视线産生刹那的模糊。
顾惊鸿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