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俱芦洲的风,永远带着一股血腥味。
这里没有四季之分,只有漫长极夜与短暂极昼交替。此刻正值极夜,苍穹之上挂着一轮血色残月,将下方连绵起伏的黑松林映照得鬼影幢幢。
空气粘稠得仿佛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肺叶里塞进了一把粗砺的沙子。
“吼——!!!”
凄厉嘶吼声,震碎了夜的寂静,也震塌了一座孤峰。
峡谷中血腥气浓烈得令人作呕,一头体长百丈、形似大雕却长着兽角,出婴儿啼哭般怪叫的蛊雕,正疯狂地撞击着岩壁。
它双目赤红,显然早已失去了灵智,沦为了一台只知吞噬的杀戮机器。而在那岌岌可危的岩壁后方,是一个小型狼妖部落。
百名还未狼妖幼崽瑟瑟抖地挤在洞穴最深处,几名狼妖战士早已浑身浴血,有的断了腿,有的腹部被剖开,却依然死死地用法力维持岩壁,挡在洞口,眼中满是绝望,却无一人后退。
这是北俱芦洲最常见的戏码,没有对错,只有生存。
“唳——!”
蛊雕再次出一声尖啸,利爪裹挟着腥风,狠狠拍碎了最后一块巨岩。
狼妖领只有地仙修为,他根本无法抗衡失去理智后,实力大增的老邻居。他绝望地长啸,燃烧着精血,准备自爆妖丹,为族群争取哪怕一息的逃生时间。
就在蛊雕张开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准备将眼前这顿鲜美的血食吞噬殆尽时。
天地,忽然安静了。
“嗡。”
一道漆黑剑光,无声无息,却又突兀至极地切开了这夜色。
那剑光并不快,甚至没有带起一丝风声。它就像是一道黑色裂痕,凭空出现在了蛊雕身边。
但凡是被剑光掠过的空间,风停了,声音停了,连空气中飘浮的尘埃都冻结了。那头蛊雕身躯猛地一僵,赤红眼瞳中,疯狂瞬间凝固。
下一刻。
一道细长黑线,出现在它颈部。
没有鲜血喷涌,没有头颅飞起。
那黑线迅蔓延,蛊雕身躯竟然如同燃烧尽的纸灰一般,在风中寸寸崩解,化为黑色尘埃,纷纷扬扬地洒落。
仅仅一剑。
抹杀生机,剥夺存在。
这就是“寂灭”。
黑暗中,一道高大身影伴随着脚步声,缓步走出。
黑色面具,黑色重甲,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唯有面具缝隙中透出的那一抹幽蓝光芒,在这极夜中显得格外亮眼。
那些原本准备赴死的狼妖们,呆呆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救星。它们甚至忘记了欢呼,此刻恐惧压过了感激。
因为那个人身上的气息,比蛊雕还要可怕。那是死亡的阴影,只要靠近他,仿佛生命就会不由自主地走向终结。
卡皮塔诺没有看那些幸存者,他缓缓收剑归鞘,剑镡撞击鞘口,出一声清脆“咔嗒”声。
他走到了蛊雕消散的地方。
那里虽然肉身已灭,但在他眼中,一团扭曲、狰狞、足有房屋大小的黑色虚影,正在疯狂地挣扎、咆哮。
是蛊雕的怨魂。
它是上古凶兽,血脉中积攒了煞气,即便肉身死亡,这股怨念依然充满了破坏力。若是放任不管,它会继续为祸一方,污染这片土地的灵脉。
若是以前在提瓦特,面对这种情况,卡皮塔诺只能再次挥剑,直至将其彻底斩灭,让其魂飞魄散。
但现在……
卡皮塔诺停下脚步,看着那团嘶吼的怨魂,面具下的双眼微微眯起。
“杀戮只是手段,而非终点。”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而低沉。
他缓缓伸出了被黑色甲胄覆盖的右手。在他掌心之中,那枚轮回道种,此刻仿佛感应到了绝佳养料,开始剧烈律动起来。
嗡——!
一阵灰色光晕,从他掌心扩散开来。那光晕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让万物归寂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