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哨子,从城南大杂院的破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桌上的煤油灯火苗一阵摇曳。
何大清推门进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子寒气。
他脚步沉重,连推门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整个人靠在门框上,脸色灰败,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一样。
屋里,白秀荷正焦急地来回踱步,一听到门响,脸上的愁云立刻散开,换上了一副急切的笑脸迎了上来。
可当她看清何大清的神色时,那点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心直直地往下沉。
不等他开口,她就知道,事情不妙。
“怎么了?”
白秀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通行证……是不是没找到?”
何大清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头,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透了的白水。
“没找到?”
白秀荷的音调一下子拔高了,她几步冲到何大清面前,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死死地盯着他,
“那……那可怎么办啊?”
“现在去补办,哪里还来得及?”
她急得眼圈都红了,
“我娘那边还等着我寄钱回去救命!我表弟下个月就要娶媳妇,彩礼钱我还差一大截!我都答应了,我这次回去要是拿不出钱,那帮三姑六婆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带上了哭腔,抓着何大清的胳膊,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大清!你可得想想办法啊!”
“我明天,最晚后天,必须要走!”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半晌,何大清才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叹息一声。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女人,声音沙哑地吐出三个字:
“找到了。”
一瞬间,白秀荷脸上的绝望和哀戚被狂喜所取代,眼睛里瞬间迸出光来。
“找到了?!”
她的声音都变了调,
“真的?在哪儿找到的?快!快拿给我看看!”
她说着,就像疯了一样在何大清的口袋里到处翻找,从上衣口袋到裤子口袋,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可是,除了几张毛票和一个烟盒,什么都没有。
她翻找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脸上的光彩一点点熄灭,最后,双手无力地垂下,眼神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失望。
“哪儿呢?通行证……在哪儿呢?”
“别找了。”
何大清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那双曾经在厨房里颠勺掌锅、稳如泰山的手,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通行证是找到了,可……可不在我这儿。”
“在别人手里。”
他看着白秀荷,一字一顿地补充道:“那人说,想要拿回来,得花钱去买。”
“三百块。”
“三百?!”
白秀荷先是愣住,随即出一声短促的、不敢相信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