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阴影笼罩住希莱尔的头顶。
希莱尔一愣,怔忪地睁开眼。
棕黄色马匹嘶鸣着高高扬起前蹄,前胸肌肉贲张,鬃毛飞扬,整个身子几乎八十度角直立起来,宛如一个庞然怪物严严实实挡住青年上方的阳光!
他瞳孔急剧收缩,然而下一秒,马突然昂起脖颈甩动头颅,挣扎起来。
希莱尔定睛看去,马在挣扎中偏过身子,露出坐在马背上的人。
希莱尔喉咙一紧:“虞——”
虞听漆黑双眸如古井无波,他面无表情把缰绳在手上缠了几圈,扬手一拽!
马再次嘶鸣不止,前蹄重重坠下,轰然巨响中,虞听紧握着缰绳,夹紧马腹低低地吁了一声,腾出一只手抚摸马儿鬃毛。
“听话,”虞听沉声说,“乖孩子……”
马儿不耐烦地甩头,前蹄烦躁踢摆,原地踏着步子弹跳。那是马对背上的骑手不服气,想要把人甩下来的征兆。人群连帮忙都忘了,傻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虞听从容地端坐在马背上,剧烈的颠簸与他而言仿佛不存在,青年只是眉心微蹙,抓着缰绳,吹了一声口哨。
口哨声让马术老师一个激灵。驯马者都知道,这种哨声是马儿最熟悉的训练口令。
慢慢的,棕黄色小马当真平静下来,低着头在希莱尔的马旁边来回踱步,嘴巴抖动,只是再没表现出攻击的迹象。
“快!快下马!”
马术老师跑过来,拽住希莱尔那匹马的缰绳:“感谢上帝,你要是受伤,我这份十五年的工作就要不保了……”
直到老师晃动他的腿,希莱尔方才六神无主地从马上滑下来。
几个学生也冲上来扶住希莱尔,却无一例外被他推开。
“他,”希莱尔声音嘶哑,“他怎么会……”
青年脑海中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回放那一刹那的场景,他魂不守舍地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一匹马挡在他身前,棕黄颜色让希莱尔应激地抬起头。
虞听骑在马上,单手持握缰绳,垂眸俯视着他。
明明还是那个泡在药罐子里的病美人,可此刻的虞听飒爽英气,神色冷冽,腰身挺拔紧窄,穿着长靴的双腿在高大马匹衬托下劲瘦修长;对方的眸色黑曜石一样深而发亮,唯独垂眼时浓长睫羽微翘的弧度,恍然予人一种柔软的错觉。
仿佛神明垂怜信众,面无表情,却怜悯慈悲。
虞听策马往前几步,薄唇轻启。
“果真头脑简单得像个宝宝,”虞听说,“没出息。”
希莱尔仰头看着虞听,瞳孔一震:“我……”
虞听转头看向老师,留给希莱尔一张俊秀侧脸:“老师,今天的课要不然就先到这吧。”
“对对对,”马术老师立刻招呼,“所有人把马牵回去,动作要快!”
虞听跨下马,毫不理睬呆住的希莱尔,牵着绳子往回走。
刚走出没多远,陆月章已经追上来,看上去快要哭了:
“对不起虞学长,我又闯祸了,我、我真不知道这匹马为什么也会……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和希莱尔学长都不会出事……”
虞听把缰绳塞给陆月章,后者止住话头,怔愣地看着他。
“这件事我不想和你探讨,也没有深究的意义。”虞听语气里闪过一丝疲惫,“道歉的话说给该听的人去吧……只是别再把我牵扯进来了,陆学弟。”
他没注意说完这句话后陆月章的表情,从陆月章身边走过,脚步有些虚浮。
没走几步,虞听抬起头,向远处的高年级教学楼望去。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某一瞬间虞听居然感觉那里似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