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祠堂的雷霆家法,如同一场强烈的风暴,席卷了所有隐藏在暗处的污秽。顾明被彻底逐出族谱,资产冻结,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柳玉茹被剥夺一切权柄,禁足思过,形同软禁。笼罩在顾砚辞头顶最直接的阴云似乎暂时散去,顾氏集团内部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清洗,权力格局彻底重塑,顾砚辞的权威在鲜血与背叛的洗礼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然而,风暴眼之外,还有一处未曾清理的角落,一处更深、更隐晦的痛楚之源——他的父亲,顾盛。
在顾砚辞从瑞士被救回,经历九死一生,再到祠堂审判的整个过程中,顾盛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冷漠的沉默。他没有探望,没有询问,仿佛这个儿子的生死荣辱,与他毫无干系。
这份沉默,比任何指责和反对都更令人心寒。
顾砚辞的身体在苏晚晚的精心调理下,以极其缓慢的度恢复着。严重的神经炎症后遗症和感染透支的体力,让他依旧虚弱,大部分时间需要静卧,但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眼神也日渐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冰冷。
这天下午,他靠在病床上,听着江辰汇报集团事务平稳过渡,以及顾明和柳玉茹后续处理情况的报告。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江辰汇报完毕,合上文件夹,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砚辞,你父亲……顾盛先生,昨天联系了我。”
顾砚辞翻阅文件的手指微微一顿,没有抬头,声音平淡无波:“他有什么事?”
“他……想见你一面。”江辰观察着他的神色,“他说,有些话,想当面跟你说。”
病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有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苏晚晚正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闻言,脚步微顿,担忧地看向顾砚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顾盛之前的所作所为,尤其是那次病房里逼迫顾砚辞“让权养病”的谈话,给顾砚辞带来了多大的伤害。那不仅仅是利益的冲突,更是亲情的彻底背叛。
顾砚辞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窗外遥远的海平面,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许久,他才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自嘲。
“他终于坐不住了。”他淡淡地说,“让他来吧。”
该来的,总要来。这场父子之间迟来的、注定不会愉快的对话,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第二天,顾盛来了。
他依旧穿着考究,头梳理得一丝不苟,试图维持着惯有的威严,但眉眼间难以掩饰的憔悴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然,泄露了他此刻真实的心境。祠堂的风暴,显然也冲击到了他。
他被江辰引到病房外的会客区。顾砚辞没有让他进入病房内部,这个细微的安排,本身就代表了一种疏离和界限。
顾砚辞在苏晚晚的搀扶下,慢慢走到会客区的单人沙坐下。他穿着一身宽松的深色家居服,越显得身形清瘦,脸色在明亮的光线下苍白得透明,但他的坐姿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挺拔,眼神平静地看着走进来的顾盛。
苏晚晚没有离开,而是沉默地坐在稍远一些的位置,像一个无声的守护者,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顾盛看着儿子那明显病弱却异常沉静的姿态,喉咙似乎哽了一下,准备好的开场白忽然有些难以启齿。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往日作为父亲的威严:
“砚辞,你……身体好些了吗?”
顾砚辞没有回答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顾盛被他这种沉默的注视看得有些不适,尴尬地移开视线,目光扫过这间堪比顶级酒店的医疗套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和责备:“你倒是会找地方清静。外面为了你的事,闹得天翻地覆,你爷爷他……这次做得太绝了!”
他终于切入了正题。
顾砚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绝?爷爷不过是清理门户,做了他身为家主该做的事。难道父亲觉得,顾明和柳玉茹试图谋害我性命,侵吞家族资产,不该受到惩罚?”
顾盛脸色一变,急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顾明和柳玉茹是罪有应得!但是……但是你爷爷也不该把玉茹名下的产业全都收走,一点情面都不留!她毕竟……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文轩还在里面,她一个女人……”
“所以,”顾砚辞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入顾盛的心口,“父亲今天来,是为了给柳玉茹求情?”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还是说,父亲是担心,柳玉茹倒台后,她之前为了讨好你,转移到你某些隐秘账户下的那些‘辛苦钱’,也会被一并追回?”
顾盛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瞳孔因为震惊和恐惧而骤然收缩!他猛地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顾砚辞:“你……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父亲心里最清楚。”顾砚辞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掌控一切的冷漠,“需要我把那几个离岸账户的号码,以及近几年流入流出的明细,在这里一一念出来吗?其中最大的一笔,正好生在‘星辰科技’某个项目招标前夕,而中标方,恰好是柳玉茹弟弟控股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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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盛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回沙,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他一直以为自己做得隐秘,没想到……没想到一切早已被这个儿子看在眼里,捏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