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雨帘将格雷森庄园笼罩在一片模糊的黑暗中。每隔几秒钟,惨白的闪电便划破夜空,刹那间照亮哥特式建筑的尖顶和那些面目狰狞的滴水兽雕像,仿佛它们正无声地嘲笑着闯入者。雨水顺着福尔的防弹背心边缘滴落,浸透了里面的黑色战术服,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着异常的清醒。
身旁的艾琳像一尊雕塑般纹丝不动,只有微微起伏的肩膀显示她仍在呼吸。她摘掉了那副标志性的眼镜,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却无法模糊那双在夜色中依然锐利的眼睛。福尔注意到她右手指节因握枪过紧而泛白,左肩胛骨的位置——那个隐藏着veritasvcit纹身的地方——正不自觉地微微绷紧。
摄像头还有十七秒转向。福尔压低声音道,喉间的震动在暴雨声中几乎微不可闻。他手腕上的战术手表滴答作响,表面泛着微弱的蓝光。
艾琳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头,将肩上绳索射器的角度又调整了几度。当摄像头机械地转向另一侧的瞬间,她扣动扳机的动作干净利落——的一声,钩索划破雨幕,精准地卡在围墙石缝中。福尔注意到她射击时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
两人如幽灵般攀上湿滑的绳索。福尔的手掌被粗糙的纤维磨得生疼,但他早已习惯这种疼痛。十五年的警探生涯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看得见和看不见的伤痕,就像父亲留下的那些未解之谜一样,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落地时,艾琳的动作比福尔还要轻盈。她像猫一样蜷身翻滚,消解了冲击力,起身时已经拔出了配枪。福尔不禁想起初次见面时那个看似文弱的技术科女警,如今看来那伪装简直可笑。
他们贴着围墙的阴影移动,每一步都精确计算。庄园的探照灯不时扫过草坪,在雨幕中形成一道道移动的光柱。福尔突然伸手拦住艾琳,指向地面上一处几乎不可见的凸起——新型激光运动传感器,稍有扰动就会触警报。
艾琳从战术腰包中取出一个香烟盒大小的装置,熟练地调整频率后贴在传感器上。绿灯立刻变成了红色,被成功干扰。她嘴角微微上扬,这个表情让福尔想起他们在国际象棋俱乐部破解棋子密码时的场景。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这场棋局远比想象中残酷。
穿过灌木丛时,带刺的枝条在福尔脸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他恍若未觉,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那座伪装成古典凉亭的花园小屋上。门口的保镖正躲在雨棚下抽烟,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映照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艾琳从防水袋中取出一个金属小球,轻轻一按后滚向保镖左侧。球体出类似老鼠窸窣的声响,保镖立刻警觉地转身,手按在腰间枪套上走向声源。福尔如猎豹般无声接近,一记精准的手刀击中对方颈部神经丛。保镖无声倒下时,福尔接住了他滑落的对讲机——里面正传出沙沙的询问声。
解决了?艾琳已经来到门前,正在检查电子锁的型号。
福尔将对讲机调至静音,点头道:巴西柔术确实实用。
不只是柔术。艾琳从防水背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设备,连接上门锁读卡器,马斯特森坚持要我学菲律宾魔杖和kravaga。
显示屏上的代码飞滚动,艾琳的眉头微微皱起。福尔注意到她睫毛上挂着细小的雨珠,在月光下像钻石般闪烁。这个不合时宜的观察让他有些烦躁——他们正身处险境,而他的注意力却在搭档的睫毛上。
三十秒窗口期。艾琳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门锁出轻微的声,缓缓开启,露出一段向下的石阶。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某种刺鼻的消毒水气息扑面而来,让福尔想起父亲去世后整理遗物时打开的那个尘封多年的储物间。
福尔打头阵,手枪在手,每一步都精确地落在石阶中央,避免出任何声响。台阶上的青苔显示这里很少有人走动,但近期有明显的拖拽痕迹——考文垂很可能还活着,但情况不妙。
台阶尽头是一条狭窄的走廊,两侧是厚重的橡木门,铁质门闩上锈迹斑斑。第三扇门下方透出一线微光,里面传来微弱的呻吟声和另一个人的脚步声。福尔贴近门缝,听到一个熟悉的嗓音——理查德·格雷森,声音比他们在会客室见面时更加嘶哑,却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三十年了,考文垂,三十年来我每一天都在等待这一刻
回应的是几声虚弱的咳嗽和含糊不清的词语。福尔和艾琳交换了一个眼神——考文垂还活着,但时间不多了。
艾琳拿出战术镜检查门框上方,果然现了一个几乎不可见的激光警报装置。她做了个分头行动的手势,指向天花板上的通风口。福尔点头,看着她如猫一般轻盈地攀上管道,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安心感。
三分钟后,通风管内传来轻微的敲击声——艾琳就位了。福尔深吸一口气,猛地踹开门冲入房间,枪口直指格雷森:警察!不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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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胃部一阵紧缩。爱德华·考文垂被铁链锁在墙上,白衬衫被血染成了暗红色,左眼肿胀得无法睁开。而格雷森——那个曾经优雅从容的古董商——此刻双眼布满血丝,手中把玩着一把古董燧枪,枪身上的象牙镶嵌在灯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霍林斯沃思警探。格雷森缓缓转身,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反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我一直在等你。就像我父亲当年等待你父亲一样。
福尔保持着射击姿势,余光扫视着房间每个角落——没有明显的陷阱,但格雷森的镇定令人不安。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国际象棋棋盘,上面只摆着三枚棋子:黑主教、白车和白主教,分别对应着三名受害者。
放下武器,格雷森。福尔的声音比他想象的要冷静,游戏结束了。
格雷森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石壁间回荡:结束?不,亲爱的警探,这才刚刚开始。他优雅地挥了挥手,房间角落的阴影中走出两名全副武装的保镖,冲锋枪的枪口冷冷地指向福尔的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通风口盖板地飞开,艾琳如鬼魅般跃出,双枪在手:国际刑警!放下武器!
局面一时僵持不下。格雷森的目光在福尔和艾琳之间来回游移,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我明白了。威廉·霍林斯沃思的儿子和国际刑警的卧底探员。多么讽刺啊,你父亲当年也是五人中最擅长演戏的一个。
闭嘴。福尔咬牙道,手指扣在扳机上,你杀害了霍华德和斯通女士,现在又绑架考文垂。为了什么?那些该死的铜板?传说中的宝藏?
格雷森的面具突然碎裂,儒雅的外表下涌出三十年的仇恨:为了我父亲!他咆哮道,声音在石室中回荡,为了三十年前被你们五人谋杀在密室中的亚瑟·格雷森!约瑟夫·科尔曼亲眼目睹了一切!
考文垂虚弱地抬起头,血沫从他嘴角溢出:不不是那样意外
谎言!格雷森的手枪猛地转向考文垂,你们五人为了圣殿骑士团的宝藏杀了我父亲!因为他保管着开启密室的钥匙!你们以为科尔曼也死了,但他活了下来,把这些年收集的证据都交给了我!
福尔的大脑飞运转。父亲从未提起过什么谋杀,但那些年他确实经常夜不能寐,书房的灯总是亮到天明。难道那些失眠之夜背后,隐藏着如此黑暗的秘密?
艾琳的枪纹丝不动:放下武器,格雷森。我们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法律?格雷森冷笑,法律能让我的父亲复活吗?法律能惩罚那些道貌岸然的杀人犯吗?他的眼神变得恍惚,三十年来,我一步步接近真相,等待复仇的时机。当霍华德和斯通接近破解地图时,我知道时机到了。
福尔注意到格雷森握枪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不正常的光芒——这个男人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他悄悄移动脚步,挡在考文垂前面:如果你相信是我父亲杀害了你父亲,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