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老头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自己伪造的“慈善事迹”,突然出一声凄厉的笑,假牙都差点掉出来,混着旁边侍者打翻的咖啡香,透着股狼狈:“许世昌当年没炸死,他的孙子还是找上门了……这红船,就是我们林家的催命符!”
近段日子,在上海的红船上,修缮工作仍在继续。工人们正在给船板刷上新的桐油,浅黄的木质渐渐变成深褐,散着清冽的香气,引得几只麻雀落在脚手架上,歪着头看。
司徒倩把姨婆的日记交给文物局的人时,天边正升起晚霞,给船板镀上一层金边,像给往事描了道温暖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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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她身上穿了件浅蓝的的确良衬衫,袖口挽着,露出手腕上的细银镯子,是自己母亲留下的饰。
傍晚时分,林晓曼提着个食盒走来,竹编的盒子上还缠着红绳,里面是刚出炉的桂花糕,带着甜香热气透过缝隙钻出来。她语气平和地说:“阿倩,我整理父亲遗物时,在樟木箱的夹层里找到这个,想着你可能还没吃晚饭。”
她递过来的是个录音带,黑色的外壳有些磨损,标签上的字迹是用圆珠笔写的:“年,与陈家豪通话”,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叉。
接着,她按下录音机播放键,录音机出“滋滋”的电流声,随后传出林兆堂阴狠的声音,带着点气喘,像是刚跑过步:“中英联合声明快签了,赶紧把红船的旧账销毁,尤其是你父亲当年的签字记录,藏在码头仓库第三排货架的铁盒里,别让许家翻出来……不然我们俩都得去坐牢!”
司徒倩的传呼机震动,是许峰的消息带着释然:“林兆堂已认罪,陈家豪的父亲——陈国雄当年的罪证也找到了,是他亲手在红船底装的炸药引信,工具还藏在香江仔的旧船坞里。”
她看到消息之后,抬头望着夕阳下的红船,船帆的影子在水面上轻轻摇晃,像婴儿的摇篮。
忽然明白,所谓的和解,不是遗忘,而是让真相在阳光下无所遁形,像船底的旧漆,剥离后才能露出原本的木质,干净而坚实。
此时此刻,香江的许家老宅,许峰正在整理爷爷的遗物,窗台上摆着盆茉莉,开得正香。
在一个旧皮箱的夹层里,他找到张全家福:爷爷穿着长衫,袖口磨出了毛边,姨婆梳着髻,插着支银簪,父亲还是个孩童,被姨婆抱在怀里,穿着件小褂子,旁边站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抱着玉兰花,花瓣上还沾着点露水的痕迹。
而且,背面是他爷爷的字迹,带着点水渍,像是当年不小心滴上的茶水:“年,婉清带女儿回沪探亲,船票已备好,买了婉清爱吃的南翔小笼,她总说上海的醋比香江的酸够味。”
原来,姨婆当年曾想带女儿回上海,却因年轻时林兆堂的阻挠未能成行——日记里记着“林某散布谣言,称红船有传染病,码头扣了我们的行李,连给婉清母亲带的杏仁饼都被没收了”。
那个小女孩,正是许峰从未见过的姑姑许玉兰,后来随丈夫定居加拿大,去年才通过玉兰基金联系上许家,寄来的照片里,她的女儿也抱着玉兰花,眉眼像极了姨婆,笑起来眼角有个小小的梨涡。
这会儿,“大哥大”电话的声音响起,接通听到是姑姑从加拿大打来的,通话中信号声里混着孩子的笑声,像串串银铃响:“阿峰,我带女儿回上海看红船,好不好?她在课本里地图读到看到过的地方,总问是不是外婆当年待过的地方,还说要带块船上的木头回来当纪念呢。”
此刻,许峰望着全家福里姑姑稚嫩的笑脸,眼眶突然热,喉结滚动了一下:“好,我在红船等你们,给你们唱《牡丹亭》,是姨婆教爷爷的那段,爷爷总说姨婆唱到‘花面交相映’时,眼睛亮得像星星。”
然而,在上海的音乐学院,司徒倩正在给学生们讲《红船往事》,黑板上写着工整的板书,旁边还画了朵小小的玉兰花。
这里的教室还配装着吊扇,并且缓缓地转动着,扬起粉笔末的微尘,落在学生们的笔记本上。
而讲台的投影仪上,年的密信与年的中英联合声明并排放着,形成跨越四十年的呼应。
“红船不仅是艘船,”她指着屏幕上的玉兰花图案,声音清晰而坚定,“是沪港两地血脉相连的见证,是进步人士用勇气守护的信念,就像这教室里的桂花香,不管飘到哪里,根都扎在同一片土里。”
传呼机刚好在震动,又是许峰来的消息:“下周带我姑姑回沪,一起给红船揭幕。已订好船票,还是当年爷爷坐的那艘‘沪港轮’,二等舱,靠窗的位置,能看见日落。”
司徒倩的目光扫过窗外,玉兰花在秋风中轻轻摇曳,花瓣落在窗台上,像无数双眼睛在微笑,其中有外公的,有姨婆的,还有那些未曾谋面的进步人士的,温柔而坚定。
果然,到了红船修缮完成的那天,沪港两地的媒体都来了,摄像机的镜头闪个不停。
许峰带着姑姑和表妹站在船头,姑姑穿着月白色旗袍,领口绣着朵玉兰,和照片里的姨婆几乎一模一样。
司徒倩穿着外公留下的戏服,水袖是新绣的玉兰,针脚细密,是前几日趁着晚上有空绣的。
她唱起了《牡丹亭》的“游园”段:“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在舞动水袖翻飞间,他的姑姑突然捂住嘴,泪水落在表妹手中的玉兰花上——那是许峰特意从香江带来的,与当年姨婆喜欢的品种一模一样,花瓣边缘带着淡淡的粉,像少女害羞时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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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总说,”姑姑哽咽着,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手帕上绣着“沪港”两个字,“外婆的水袖能甩到船舷外,就像现在这样,她说那是在给上海的亲人打招呼,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他的表妹当即举起相机拍摄,这是台上海产的“海鸥”牌,把这一幕定格在胶片上,背景里,维多利亚港与苏州河的水波,在阳光下连成一片,分不清哪滴属于香江,哪滴来自黄浦,只觉得都闪着暖暖的光。
而傍晚的一个庆功宴,设在河畔的露天餐厅,风里带着桂花香,桌上的白瓷碗里盛着莲子羹甜丝丝的。
张彬队长应邀也带来了最新消息:“林兆堂的案子牵扯出一批英资旧账,香江廉政公署正在重新调查,当年参与红船事件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许峰和司徒倩相视而笑,手里的玻璃杯轻轻一碰,出清脆的声响,酒液里映着红船的影子,像半个世纪的恩怨,终于化作杯中月,清澈而明亮。
这时,陈宇端着酒杯走来,身后跟着司徒雄和林晓曼。司徒雄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正用筷子夹起块桂花糕,吃得香甜,嘴角沾了点糕粉:“许少,重庆大厦的粤剧文化馆,下个月开工,图纸上特意留了个展柜,放红船的模型,还打算挂张还打算挂张年红船初航时的老照片,照片上能看到我祖父站在船头的身影,他总说那是“红船精神的”。
林晓曼的胳膊上还留着浅褐色的疤痕,却笑得灿烂,手里拿着份申请表:“我申请加入玉兰基金,负责整理红船的史料。我爸造的孽,我用一辈子来补。”她的目光落在许峰和司徒倩交握的手上,那里,两块玉佩拼成的玉兰花,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映得两人的指尖都泛着暖光。
到了深夜的红船上,灯笼的光晕在水面上摇晃,把船板照得明明灭灭。
许峰和司徒倩并肩坐着,面前摆着两份文件:一份是粤港文化基金的年度计划,上面列着资助的学员名单,有香江的,也有上海的;另一份是《红船保护条例》的草案,边角写着密密麻麻的修改意见。
“爷爷和外公没做完的事,”许峰的指尖划过“沪港合作”字样,墨色在灯光下泛着光泽,“我们继续做。”
司徒倩的传呼机震动,是香江的消息:“许氏地产与上海文旅局签约,共同开红船文旅项目。”
她望着水面上红船的倒影,与岸边的灯火交相辉映,忽然想起外公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待风波平息,玉兰花开,自会重逢。”此刻,岸边的玉兰虽已过了花期,枝头却结满了饱满的花苞,像在孕育着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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