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圳罗湖口岸的晨雾还未散尽,潮湿的空气裹着通关人群的嘈杂,许峰攥着锦盒的手心已沁出薄汗。
但这个锦盒是紫檀木的,边角被摩挲得亮,里面的玉佩贴着他的衬衫,带着体温。
在海关检查台的灯光落在玉佩上,“昌”字的刻痕在光线下格外清晰,每一划都透着股韧劲,像爷爷许世昌半个世纪前的目光,沉静地望着眼前的喧嚣,望着那些匆忙的脚步与焦灼的面容。
“先生,请留步。”海关人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此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手指在玉佩边缘轻轻敲了敲,“这个标记,与去年英资财团失窃的一批文物标记一致。”
只见,这海关人员从抽屉里拿出份文件,摊开的照片上,一枚青铜鼎的底部,赫然刻着个一模一样的“昌”字。
许峰的心猛地一沉,像被投入冰水里。锦盒里的玉佩是爷爷的遗物,从小就放在老宅的樟木箱里,垫着块蓝印花布。
而且,去年英资财团在香江的仓库失窃,丢失的不仅有古董,还有一批标注着“特殊记号”的文件,当时《香江日报》上刊登过部分标记的照片,他记得清楚,与“昌”字的刻法如出一辙,连最后一竖的弯钩角度都分毫不差。
“这是我爷爷的私人物品。”许峰的声音尽量平稳,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
他从包里翻出家族相册,纸页泛黄脆,指着年的合影——爷爷穿着长衫,胸前的衣襟上,正别着这枚玉佩,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那时就有这玉佩了。”
然而,此位海关人员拿着放大镜比对,眉头却皱得更紧,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疑惑:“英资报案说,失窃文物上的标记是他们独家设计的,年才启用,比照片上的时间晚了一年。”
传呼机在这时震动,“嘀嘀”声在安静的检查台旁格外突兀。
司徒倩的消息带着上海的湿气:“阿水老人说,许仲年当年偷换名单后,把原件藏在书房暗格,钥匙是块刻着‘昌’字的玉佩,说是‘用许世昌的名字做记号,才不会引人怀疑’。”
许峰望着检查台上的玉佩,忽然明白——爷爷的信物,竟成了许仲年勾结英资的钥匙,而所谓的失窃案,不过是英资为掩盖旧账演的戏,他们怕的不是丢了文物,是怕这枚玉佩打开的秘密见了光。
与此同时,上海的红船纪念馆里,司徒倩正整理阿水老人的口述录音。
这个老式录音机转着磁带,出沙沙的杂音,老人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模糊,偶尔还夹杂着咳嗽:“许仲年换名单时,我躲在货舱缝里看得分明,他穿件灰色短褂,手里捏着两叠纸,把真名单塞进个木盒子,锁上后用红布包着,塞进墙缝。”
“接着,我又听见他对陈家豪的爹说‘只有昌字玉佩能打开,这东西,许世昌天天带在身上,谁也想不到’。”
这时,张彬队长推门进来,风把他的中山装吹得鼓了起来。
他的手里拿着份传真,纸页边缘还带着油墨的温度:“香江海关刚来的,英资失窃的文物里,有个木盒,锁孔形状与许峰的玉佩完全吻合,铜制的锁芯上,也刻着半朵玉兰花,和玉佩背面的花纹能对上。”
司徒倩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玉佩拓片上,是她照着许峰寄来的照片画的,“昌”字的笔画间,似乎藏着无数个未说出口的秘密——许仲年用爷爷的信物当钥匙,把进步人士的名单,变成了讨好英资的筹码,像把淬了毒的刀,藏在最亲近的人身边。
这个时候,传呼机又震动起来,许峰的消息带着焦灼:“海关扣了玉佩,英资的律师正在赶来,说要‘认领失物’,还带了所谓的‘设计专利文件’。”
司徒倩望向窗外的红船,晨光中的船帆仿佛在招手,帆布上的褶皱像老人脸上的皱纹,藏着太多故事。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温热的茶,茶香混着纪念馆里旧木头的味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得快点,再快点揭开那些被掩埋的真相。
另一边,香江的海关办公室里,英资财团的律师正对着玉佩拍照。他穿着条纹西装,袖口露出块金表,表链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
“这是我们财团的财产,”律师的语气带着傲慢,像捏着块烫手山芋似的捏着文件,“年定制文物,标记‘昌’,用于存放重要资料,有当时的订货单为证。”他把文件推到许峰面前,上面的签名龙飞凤舞,“许先生非法持有,我们有权收回。”
许峰冷笑一声,将爷爷的日记拍在桌上,纸页被拍得颤:“年月日,我爷爷就在日记里画过这玉佩,还写了‘赠昌儿,盼其守正’,比你们的‘定制’早两年。”
他指着日记里的素描,连玉佩边缘的小缺口都画得一清二楚,“这缺口是我小时候摔的,你们的‘定制文物’,也有吗?”律师的脸色变了变,像被泼了盆冷水,却仍强词夺理:“也许是许先生仿造的,为了混淆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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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陈宇带着廉政公署的人赶来,皮鞋踩在地板上出急促的声响。
他手里拿着份鉴定报告,纸页上盖着红色的印章:“玉佩的玉料是o年代的和田玉,有天然的棉絮纹路,英资说的‘年定制’,用的是现代合成材料,实验室的光谱分析完全对不上。”
接着,他把报告拍在律师面前,“还有,你们的订货单签名是伪造的,笔迹鉴定显示,是上个月才写的。”律师的脸瞬间涨红,像被戳破的气球,在证据面前瘪了下去,手里的文件“啪”地掉在地上。
“这不是失窃案,”许峰拿起玉佩,指尖抚过“昌”字,冰凉的玉质透着股坚定,“是英资想抢回当年的罪证——许仲年藏在木盒里的进步人士名单。”
而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玉佩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半个世纪的尘埃,终于开始落定,露出底下干净的底色。
同一时间,上海的许家旧宅(许仲年当年在沪的住处),司徒倩和张队长正在搜查书房。房间里积着薄尘,家具上盖着白布,像蒙着层岁月的纱。
而且,墙壁上的挂钟停在三点十七分,指针锈得动不了,与阿水老人说的“许仲年总在此时锁暗格,说这是英资的‘吉时’”完全一致。
这时,张彬队长按动钟摆内侧的机关,是个小小的铜按钮,一按下去,书架突然缓缓移开,出“吱呀”的声响,露出个半米见方的暗格,里面结着蜘蛛网。
但是,暗格里没有木盒,只有张泛黄的纸条,被一枚生锈的回形针别在墙上。
并且,这上面是许仲年的字迹,潦草而急切:“名单已转至香江老宅书房,同藏于钟摆后。英资需此名单要挟进步人士,助其掌控沪港商界,切记用昌字玉佩为钥,万不可落于许世昌之手。”
司徒倩的传呼机震动,许峰的消息带着释然:“海关已归还玉佩,英资律师被廉政公署带走调查。我现在去老宅找木盒,钟摆的机关和上海的一样吗?”
她望着暗格里的蛛丝马迹,忽然觉得许仲年的算盘打得再精,也没算到半世纪后,会有两个年轻人,循着他留下的痕迹,一点点拆穿这盘阴谋,像阳光照进暗格,驱散所有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