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显然房子的主人对自己的厨房也不是很熟悉,调料柜还得挨个打开看一遍才能定位。
终于在备料台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一大堆瓶瓶罐罐,柳凌洲干巴巴笑了两下:“哈哈,调料在这,阿姨给换地方了,我没注意。”
方天眼睛里已经不复进门时的刻意收敛,这会儿缀着笑,往搅打好的鸡蛋里加盐。
饮水机里有温水,加进去均匀几下蛋液,撇掉浮沫,盖一层保鲜膜,上锅开蒸。
方天虽然从前没亲手做过,但从小看着妈妈做,步骤已经非常熟悉,他自信出锅後不会翻车。
定时器嘟嘟地运转着,方天问他:“吃这个够吗?”
烧还没退,柳凌洲开始蔫了,点头:“够了,没胃口。”
方天瞅瞅他缺水植物般的虚弱状态,忽然伸手撕开退热贴,碰上他的额头,即便是用手背去触碰,也足以令柳凌洲原地定身,一动不敢动。
浮于表面的冰凉藏不住下面的滚烫。
方天又摸摸自己,巨大的温差。
他皱眉重新给他贴好,不确定地问:“这样不行吧,你是不是得吃什麽消炎药啊?”
柳凌洲常年照顾病号,这方面倒是经验足,“不用,退烧药要等一等才能见效,一会儿就退下去了。”
“行,那再观察观察。”方天正要走,脚底下被结结实实蹭了蹭,然後传上来一声喵叫。
两人低头一看,居然是小白出来了。
柳凌洲“哦”一声,讪笑说:“忘给它们弄早饭了。”
给小白饿得都主动出来贴贴了。
方天低笑,“我来吧,你告诉我怎麽弄。”
柳凌洲很喜欢给方天介绍自己家里的所有细节,领着他找到专放猫饭的小冰箱,说:“都在这里,分装好了。”
方天看着塑封包装下五颜六色的整齐猫饭,挑了两个淡红的,按照猫主人的经验分享,饭送进小蒸锅,零食直接放进微波炉里解冻。
他回头劝柳凌洲:“你去躺一会儿吧,鸡蛋羹也没那麽快好。”
柳凌洲腿脚听话地朝後微转,发热的脑子却有自己的想法,他抿抿嘴,坦言道:“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方天心底烘得一下炸开,面对着微波炉不敢回头。
他紧张地抠动着猫饭专用的蒸锅,除了沉默不知道说什麽。
但柳凌洲显然不打算放过他,追问:“行吗?”
方天脑子发出轻微的嗡响,仔细分辨才意识到是心跳撞击在耳朵里的声音。
他快速回答:“随你。”
柳凌洲嘴角翘起,站在他背後的备料台边,坐靠着借力,趁着这个机会跟他商量:“以後也能这样吗?在公司装不认识都可以,私下里……私下里别不理我。”
他语气沉柔,在方天听来满是可怜和乞求,听得他心窝塌成一滩。
想起周二那个落寞的背影,当时的消极情绪又被柳凌洲此刻的语气催化,成了无限制的酸楚和软和。
他擡手摸了摸眉弓,缓了几秒才姑且有所平复。
柳凌洲不打扰他,给他充足的思考时间,可安安静静的每一秒都在无言地推倒方天的防线。
微波炉“滴滴滴”三声告警,解冻完成了。
方天本就不坚定的思虑也瓦解好了。
要给个交代,早上想过要给个交代来着。
身後不远处微重的呼吸声缓缓地敲击他的理智。
怎麽可能做到不理他呢?接到对方生病的消息便立即下楼的那一刻,方天就知道自己交代不了什麽。
拒绝,远离,生疏。
这些他都做不到。
伤害柳凌洲这样的人,他下不去手。
方天投降般闭眼,闷声说:“好。”
说完便利落地打开微波炉,里面的零食化出了汁水,他没经验,伸手就探进去,柳凌洲快步过来抓住他的手指,往回带了带,提醒他:“烫手,里面受热不均,不能直接拿。”
柳凌洲的手很热,方天没被猫粮烫到,反倒是被他的手灼了一下,发烧的人掌心尤其高温。
方天小幅度蜷蜷手指,柳凌洲适时放开触摸,收回的手搭在腿边微微握成拳,悄无声息地摩挲着指腹。
方天戴上手套取出袋子,拿剪刀剪开倒进猫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