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听着,逐渐拼凑出一群为了梦想咬牙坚持的理想主义者画像,他们遇到的困境太艰难,有人中途放弃好聚好散地离开了,有人被收买,连人带技术一起背叛了大家,有人自掏腰包把车卖了也要坚持下来。他们在赌,用团队能力做筹码赌一次运气和转机。
结果显而易见,他们赌赢了。
在他们的描述里,柳凌洲就像救世主一样,身负巨款横空出世,将他们马上就要被人撬走乱用的技术强势保下。
“我们那时候太窝囊,怕得罪人,那可是捷征啊,比起来我们团队跟小蚂蚁似的,当时也不了解洲总啥背景,我和萧迪还劝过洲总,说实在不行也别硬抗了,别把自己搭进去。”
负责人讲完,孟业成补充道:“洲总淡淡一笑,说没事,过几天就解决了。”他喝了口酒,感慨回忆:“那个从容劲儿,啧啧啧,够帅,够有型。”
方天禁不住笑了,负责人又道:“过了没两周,捷征就放弃了,然後咱们公司开始一路顺风顺水。”
另一位大厂跳槽来的同事说:“现在捷征不行了,我看这两年势头很差。”
孟业成:“他们当年太强势了,你都不知道他们为了挖技术团队干过多少损事,在我们之前一个做智能升级的团队,那个领头人被捷征逼得退行去送外卖了,轮到我们头上,秦勉都想卖房子跟他们硬钢打官司了,结果洲总一来,全都消停。我还偷偷问过洲总,问他是不是对捷征做了什麽霸总行为,洲总没认,我反正是不信。”
负责人意味深长地说:“确实是那段时间之後,捷征忽然就蔫了,一年不如一年。”
方天摩挲着酒杯,渐渐听得入了迷。
他们口中的柳凌洲和自己认知里的还是存在细微的偏差。
工作场上的洲总是非常高效严肃的人,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效率高点儿”,谁听了都头皮一紧。
他们说跟他共事压力非常大,可他从不吝啬资源和福利,有时候看着工资卡,又觉得被骂两句也不是不能改正一下。
他看着不好说话,却对员工非常尽责,侵占功劳的人劝退,跳槽进来搅浑水的直接开除,试图泄露机密的立即起诉,连不正当商业竞争都绝不手软,公司不大,法务部忙得不亦乐乎。去年有一位员工突发重病,柳凌洲帮忙找了顶尖的大夫看诊,将差点在地方医院错误开刀的人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他还运营了一个罕见病基金,专门投资研究罕见病的项目,哪怕多数是打水漂也仍不放弃。
方天听完,心里胀热着。
沉稳丶情绪稳定丶原则性强丶事业心重,将执念显化成慈善,将能力发挥到极致,他不仅是一个人格魅力充盈的爱慕对象,更是一个值得追赶学习的榜样。
或许红酒当真後劲大,方天感觉浑身的血液朝胸口涌,冲动着想要马上见到他。
方天:在干嘛?
柳凌洲正在看材料,消息跳上来,他打开笑着回复:在等你通知,随时准备接驾。
方天单手撑着头,笑得温柔。
方天:快了,再等会儿。
睫毛精:不着急,等多久多行。
方天回了个表情包,退出微信,瞧见屏幕上的宇宙油画,摩梭几下,在相册里翻了翻,再回到主界面时,背景壁纸已经是一张安稳漂亮的睡颜。
酒过三巡,大家开始四处晃悠,酒店包厢有一个大露台,里面种满绿植,有几盆已经开花了。
方天坐在长椅上边醒酒边继续听八卦,听着听着感觉周围的东西在动,他慌忙站起身,问:“是不是地震了?”
周围几个同事缓慢地站起来感受了一下,孟业成仿佛喝的是水,压根不受影响,呵呵笑着说:“没地震,你是酒精开始起劲儿了,红酒就这样,反应慢,给,喝茶缓缓。”
方天在大家的调笑声中摸摸头,不好意思地坐回去,接过茶杯一口干了。
手机忽然响铃,他第一反应是柳凌洲,弯唇拿出来刚要接听,看见来显上的陌生号码,皱皱眉。
压下失落,他接了起来。
“喂,你好。”
“喂。”
这声音让醉酒的方天思索了几秒才得出答案,是苏明杰。
他看看正在闲聊的同事,想挂断,对面说:“给我个机会,聊聊。”
方天懒得理,直接挂断,刚打算拉黑一条龙,茶杯又被人满上,手机就这麽顺势揣回兜里。
屋里的同事来招呼,说要散局,大家纷纷起立,陆续收拾东西离开包厢。
这次喝得不凶,饭局上一直在悠闲地说话聊天,出酒店时全员清醒。
各自叫车叫代驾,孟业成问方天:“你怎麽回去?捎你一程吧,我叫了代驾。”
方天摆手:“不用,我……”他顿了顿,说:“有人来接。”
孟业成知道他没对象,确认道:“你朋友?”
方天笑了下,点头,“我在这等他一会儿,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
“行,到家了在群里说一声。”
“好。”
柳凌洲五分钟前发消息说才从家里出发,这里离他家不近,估计还得十多分钟车程,方天拎着一瓶饮料坐在酒店停车场外的路边花坛上,吹着沁凉的晚风,看着车来车往耐心地发着呆。
手机又响,他纳闷怎麽这麽快,掏出来一看,还是陌生号码。
酒意侵染,他烦躁地接起来直接问:“你到底想干什麽?没完了是吧?”
对面沉默一秒,说:“你就当让我死个明白,咱们开诚布公地聊一次。”